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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對了,我差點忘記了,你也許無法給他生兒子的,不知道你們想到沒有。」

  妍嬰在怔怔的驚訝中止住了眼淚,她開始習慣湛朗的冰冷,因為他的每一句話;如果是溫暖的,就不會那麼狠狠地凍醒她美好的夢。可是,因為對愛和所愛的人的執著,她仍然不放棄為清平辯護的機會。

  「不管怎麼說,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而這些,永遠都不可能出現在你我之中。」

  這次,她鼓足勇氣直視湛朗的雙眸,所以沒有看錯,他真是用一種很憤怒、很陰霾的眼神,氣狠狠地瞪著她。

  「那你就去愛吧,我會親眼看你的愛怎麼毀了你周圍的人!」

  他惡狠狠地說完,就摔門出去了。他的神情一點都不像一個二十歲的男孩,好強勢,讓人害怕。如果他留在屋裡,妍嬰一定忍不住要打電話給爸爸。現在他出去了,可是那股壓迫人的空氣仍在膨脹,緊緊地裹著透不過氣來的她。

  儘管如此妍嬰也沒有放棄對清平的尋找。等她一開始恢復上課,就隨時找著可以遠離湛朗的機會。他並不是每次都可以抓個正著,但是一回家的妍嬰肯定可以看到他坐在沙發上面等待著的樣子。反正他那麼聰明,也一定猜到自己去幹什麼了,每當看到他隱約壓抑的怒氣在那張原本俊秀的臉上擴散,破壞了他和諧的氣質時,她也開始覺得有報復的快感。

  只要對他說「我不愛你」「我不可能與你在一起」之類的話,他都會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怒火,這就是很有力的還擊武器,百試百爽。她更堅信,只有她和清平之間的愛才是她目前惟一值得守護的東西。

  父母那邊,她當然不忍心傷害。所幸他們好像已經全部託付給了湛朗,對此也不聞不問。這樣也好,於是戰爭降格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對抗。

  這天課上到一半,她有一種不妙的預感,於是就跑到花房去看她的花,忽然她看到一個男人,站在玻璃的那一邊對她微笑,妍嬰愣愣地直起身,丟下記錄本就沖出去。

  「我就知道你會找到我的,你到哪裡去了?」

  清平緊緊地抱著她說:「我知道那幾天,你一定沒有機會見我,所以我回了一趟家,把我的財產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給了我的母親,另一部分,我在城郊買好了一處房子,還特別讓人趕工加蓋了一個溫室,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竣工的今天,我就來學校的花房等你,已經等了一天……」

  他的下巴生出青青的胡碴,眼睛上也還有兩個黑眼圈。她摸摸他的臉,「在哪裡?我好想看。」

  「要去嗎?」清平牽著她的手,「我們走後門吧,那裡人少。」

  妍嬰點點頭,「對了!」她轉了個身,把手放到清平的臂彎裡,勾住。

  「我把咖啡店賣掉,就是為了買這房子,我絕對有能力照顧你的,而且連以後的日子,我也想好了,我幫朋友的咖啡公司做代理,這樣,我有足夠的時間來陪你……」

  坐落在人造湖邊的房子,兩層。紅色的頂,白色的牆壁,像童話裡的糖果屋。

  「傢俱還沒有買,等你一起選。」清平拉開窗戶說,「採光,空氣,我都請設計師看過了,非常適合休養——」

  「那個溫室,你想,夏天的時候,透過透明的玻璃,一定很容易看到流星,我們就不停地許願,總有一個是上帝可以聽見的。」

  他們額頭抵著額頭,手掌抵著手掌,對未來的憧憬更加地堅定了妍嬰與湛朗對抗的想法,她開始羅列可行的方案,尋找著讓他放棄的方法。

  出門去見清平的難題,也很快地解決了。

  因為她的倔強。

  她發現,只要她一擺出一副豁出去的拼勁,湛朗就會默默地妥協一點,儘管他後退的那一步微乎其微,但是至少他的不堅持,就是妍嬰最大的勝利了。

  而且,湛朗也不是二十四小時呆在家裡的閒人,他也要出去做自己的事。頭些時候妍嬰不知道他忙什麼,後來才想起來,他差不多已經畢業了,這就是說他也要工作。她慶倖他的忙碌,於是愈加頻繁地跑出去。

  廣播說晚上有獅子座的流星雨,獅子座的流星雨,很有名,很壯觀。

  一個星期前妍嬰就為此作準備,臨出門前,湛朗對著她的背影說:「明年你畢業,我們就結婚。」

  但她還是跑出了門,義無反顧地去和清平看流星雨。

  在她眼中,沒有什麼能比眼前的幸福更重要,就算他們全部壓得她喘不過氣,她也還要呼吸,自由地呼吸。

  一顆,兩顆,三顆星星出現在天際的時候,她拼命地許願。

  讓我和清平在一起,讓我和清平在一起……

  那麼多的星星,就算只有一顆聽見了,多少也會轉告上帝吧。

  晚上清平送她回家,把衣服給了她披著。看著他倒車出巷子,她覺得沉重。她並沒有像清平眼中那樣快樂到忘記臨走前湛朗的話,如果他是認真的,自己明年就真的要嫁給他。那麼,那無疑又是另一重道德的枷鎖,她從沒有想過去挑戰道德倫常的權威,同時也愈加恨給她禁銅的湛朗,他們本可以相安無事地做朋友,可是現在……

  她一邊走神一邊進了家門,視線瞥到湛朗的時候,摹然一驚,他面前的煙缸裡全是煙蒂,屋子裡還繚繞著最後一絲青煙。

  「才回來,跟那個男人過夜去了?」

  他火氣很大地說,妍嬰茫然地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居然已經四點多了,天也快亮了吧,難怪他會氣——他坐了一整夜了嗎?

  「我是和他在一起,怎麼了,難道很新鮮嗎?」她說著就往樓上走,可是湛朗一把抓住了她,同時扳過她的下巴。

  「你居然整夜都和一個男人廝混在一起。」他的手指又冰又冷,也很有力,妍嬰渾身打了個冷戰,從心底裡泛起的寒意佔據了身體和頭腦。

  他的唇逼了過來,妍嬰往後縮了一下,防備地看著他,那只鉗住她下巴的手用了點力,於是她就伸出手,推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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