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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開始只是趴在床上漫不經心地翻,一本《假如給我三天光明》掠過去小半本,向南飛讀著讀著就讀進去了。海倫·凱勒從字裡行間散發出的那種不服輸的勁頭與向南飛心底產生共鳴,令他越發的驚歎、敬佩、贊同。

  以前也看過些勵志的書,但那時候和現在沒法比,現在自己需要的正是這種激勵,同樣不幸的遭遇,向南飛從心裡體驗出了作者的那份痛苦,那份被愛灌溉後的勃勃生機,書中的一些句子很平淡,但是向南飛有著很深的理解。

  書中有些讓他很感觸的句子,比如這一句:"我的身體雖然不自由,但我的心是自由的。"

  向南飛反反復複地讀了好幾遍,然後從抽屜裡找了個本子用左手抄下來,一邊練字,一邊細細體悟其中的含義,他最想要的就是自由。

  在書裡消磨的時間很快,九點半的時候學員都回來了,室友們回到宿舍拿勞技課的工具,向南飛和他們一起去了'希望'樓第六層。整整一層都是勞技教室,牆上琳琅滿目地貼滿了宣傳海報,左邊是一月一換的科技小報,貼著許多工業、建築以及各種科研過程的照片,底下有文字介紹,比如有工業汙水處理流程的詳細說明和圖片,還有城市環境的建設與規劃,這些東西就是讓學員們盡可能多瞭解外面的世界。

  勞技教室裡佈置得很漂亮,牆上掛著中國結,教室裡一張一張的圓桌凳都是學員們一錘子一釘子做出來的。周然告訴向南飛,坐在這些桌子凳子上有種成就感。

  後邊一面牆上都釘上了架子,擺著學員們的作品,挺精緻的,是一些繪畫、剪紙或墊子、筆記本什麼的。

  大致參觀了一遍,勞技課的專項教員就進來了,是鄭義。他和向南飛簡單打了個招呼,歎了口氣道:"勞技課你試試,不行就算了。"

  別說,還真是不行,這堂課要求每個學生製作一個布口袋,鄭義說這種布口袋可以代替塑膠袋作為勞技工具,兩塊縫合在一起,封口軋上鬆緊帶就行了。別人漫不經心地說說笑笑,向南飛連針都穿不上呢。後來他想了個辦法,用嘴咬著針固定,然後左手穿線,但是鄭義一把奪過來:"你就不怕紮死啊。"然後讓梁言幫他做了一個口袋,向南飛說:"那勞技課還鍛煉什麼?"

  鄭義看了看向南飛,說:"那你來學學整理內務吧。"

  鄭義從宿舍抱來了一床被子,給他演示了被子的疊法,放在哪兒以及枕頭的位置,一切都有嚴格的規定。向南飛把疊好的"豆腐塊"拆開慢吞吞地重新疊了一遍,疊出來的像花卷。鄭義又演示了第二遍,還拿了塊碼錶,微笑著鼓勵他:"得一分鐘之內疊完啊,我給你掐著點兒呢。"

  別的學員都做完了口袋,扭頭盯著他看,覺得挺好玩兒。

  向南飛眼不見為淨,沒看見似的又重來一遍,一邊疊一邊也覺得自己顯得有點兒幼稚,但還是認真做完了,50幾秒鐘,疊的比上次好一點兒。

  鄭義點點頭:"不錯,再來一遍,50秒行不行?我要品質。"

  向南飛忍不住想笑,但是這不是笑話自己嗎,就按捺下來聽話地又做了一遍,還不錯,方方正正的,沒超時。

  鄭義很滿意地說:"非常好"。向南飛聽見教室裡沒什麼聲音了,然後角落裡忽然響起了幾下單薄的掌聲,是周然。向南飛看見他正沖自己笑。周然從凳子上跳起來:"你真行!"。

  向南飛現在笑不出來,還有些害羞,教室裡如夢初醒般爆發的掌聲,一陣接一陣,向南飛臉竟然紅了。

  下課的時候,周然和梁言一左一右地摟著他下樓,周然還在誇他,說是佩服之極,那個樣子好像向南飛做了什麼壯舉似的。其實向南飛知道,周然是找個機會鼓勵自己,這讓他有些感動。更讓他感動的是,周然沒有給自己單純而廉價的同情憐憫,他讓向南飛懂得,什麼是真的"尊重"。

  再後面就是文化選修課了,上午一小時,下午是兩個小時,向南飛當然很想學。

  梁言陪向南飛去了,周然和劉昱照例是不去的。他第一次上文化課,教室裡滿滿地坐著學員,大部分是女生,巧得很,殷藍也在。向南飛一進教室,幾十雙眼睛齊齊地盯著他看。儘管心裡不舒坦,但是向南飛學會了忍耐。

  殷藍旁邊剛好有個空位,向南飛就坐過去了。

  殷藍默默地看了看他,不說話,慢慢地,眼睛裡含滿了淚水。她輕輕轉頭抬了抬手,然後問向南飛:"你的傷還疼嗎?"

  向南飛被她整得也有點難受了,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殷藍的情景,她圍著圍裙洗盤子的時候是一種純純的樣子。他也記得殷藍淡淡地笑著在陽光下叫自己"南飛"的樣子。現在呢?她判得並不重,但也成為了她人生中的一個污點,三年後,她該怎麼辦呢?

  向南飛長歎了一口氣,說:"不疼了。"然後望著她:"你呢,還好吧……"

  殷藍低下頭,睫毛輕輕抖動著:"我去醫院了,做手術,真的很疼……"

  "嗯"。向南飛抬頭籲出一口氣,看見一個一身白衣白褲的女教師走了進來,帶著一本厚厚的教案,向南飛平定了一下心情,把傷感壓了壓,然後打開筆記本,說:"沒事了,就當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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