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改盡江山舊 | 上頁 下頁 |
八三 |
|
哲仁原不知道茶茶底細,茶茶也不知道他身份。只是茶茶住到承鐸大帳之後得到過一次解藥。茶茶因此揣測,承鐸身邊早被安排有人。這人安插已久,不宜輕易冒險犧牲,才會另外送了她來。倘若事情不成,她自然成了炮灰,承鐸也只會懷疑是胡人要害他。 那天她得了消息,將那無色無味的氣藥捏碎蠟封,放在承鐸一個外傷藥的瓷瓶裡。出帳外想了一想,一旦承鐸身死,眾人一定會懷疑到她。她身份如此低下,就算不是她做的也很有可能會被一刀結果了,於是她又折回去將藥拿出去了。 而這事偏又被承鐸撞見。後來楊酉林出事,鬧了起來,哲仁想拿她墊背,她也想拿哲仁擋箭。最後哲仁死了,她活了下來。 等到王府裡,茶茶也得到過一次解藥,卻和軍中得到解藥和毒殺承鐸的命令時一樣,不知道是誰給的。這一次茶茶行動上相對有了自由。她精于藥理,一聞一嘗大約便知道這解藥是什麼,而那受克的藥物又是什麼,要用哪些藥才能把毒解掉。 所幸王府人口眾多,生的病也各不相同。府內便有醫有藥,而藥都在小廚房裡熬,那廚房她又剛好能進去。茶茶偷了些藥材,配上那顆解藥,把毒解了個七七八八。但因為關鍵的藥材欠缺,也沒全好,卻也比先時好多了。這個時間大約就是承鐸與東方、趙隼去尋那怪獸之時。 所以承鐸回來覺得她情緒一變,還以為她喜歡上了做飯,找到了志趣所在,所以心情大好。而其後的一件事,卻把她的毒全解了。這就是那天夜裡三個黑衣人來偷襲,承鐸中了毒,而茶茶給他吮血,承鐸便把那最後一顆高昌的解毒靈藥喂給她吃了。此後,茶茶的毒就全解了。 那天早上茶茶看到那張字條,本是叫她在午膳中下毒。承鐸的飯食都是經李嬤嬤之手,呈上之前是要著人嘗過的。如此還能毒倒他,也只有茶茶有這個機會下手。而徐氏的一則差遣,讓茶茶明白王府中的這個人正是徐氏。茶茶給承鐸下了毒之後,便隨李嬤嬤出王府,正可以脫身而去。 茶茶其時已不想害承鐸,心知一去必不能回。她想來想去只覺得徐氏該死,午時便在徐氏要用的湯藥裡做了手腳。然而那人卻放過了茶茶讓她回來,事後還送了那樣一幅畫給承鐸。這讓茶茶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徐氏服了藥,第二天毒發,臨死必然想到是茶茶做了手腳,難保不千方百計賴她。為避此事,茶茶便搞出了一個「書架事件」。之後她便隨承鐸回了燕州,那人也再沒有和她聯繫過。 承鐸雖然知道一些,卻也萬料不到這背後有如此多的內情。這幾個月來,倘或茶茶哪一根筋稍微岔了那麼一下兩下,承鐸就很難說現在還能坐在這裡了。想到這一點,他背心就有些生寒。 「你在府上試探過我。我既沒有深究,你便該知道我沒有殺你的意思。」承鐸道。 茶茶望了他半天,寫:「我原本是該說的,只是……」她停頓良久,「哲仁隨你多年,尚且說殺就殺了,我又怎會有十足的把握。就算你不會殺我,也難免不會討厭我。」她低了頭。 人若擔心失去,只因她想有所獲得。 承鐸握了拳,抵在唇上:「你們高昌有一種迷藥,可以使人在兩年內心志喪亂,形同瘋癲。這種藥你知道麼?」 茶茶吃了一驚,換過一張紙,寫道:「煉藥就像做菜,什麼材料,什麼輔料,多少火候,差了一分分量,效用便也千差萬別。若是這種藥,可以煉出很多種不同的來。」 原來你做菜做得好,是當做藥來煉的啊。承鐸鬱悶道:「是一種丸藥,吃一粒下去,兩年內慢慢喪失心智,變成瘋子。」 茶茶也沉了臉,緩緩寫道:「讓藥效緩慢釋出的煉藥之法,只有皇族才知道。」 「這種藥你有沒有?」他很突然地問。 茶茶緩緩點頭。 「在哪裡?」 「最後一粒,我給索落爾吃了。」寫完,她浮出一絲承鐸從未見過的冷笑,竟讓人覺得可怖。 「那你會煉這種藥麼?」 茶茶點頭。 「煉過麼?」 茶茶搖頭。 「這些法子告訴過人麼?」 茶茶還是搖頭,援筆道:「你是想問皇帝中的迷藥?」 承鐸不料她直接問了出來。「是。你怎麼知道?」 茶茶寫道:「不是那種藥。你生日時,我見過他的。無論是氣色行止都不像是高昌皇室的迷藥。我方才說了,藥材經過煉製,效力千差萬別。這個下藥的人也許知道一些煉製之法,但絕不是皇室的方法。」 「為什麼?」 「若是高昌皇族的迷藥,中毒的人就算死也不知道自己中了毒。你又如何能知道?」 承鐸望著她道:「也許是有的人離開高昌時年紀還小,沒有把煉藥的本事學到家?」 茶茶運筆如飛:「我若把藥煉成那樣,都不好意思給人吃。」 承鐸沉吟半晌道:「還有一個問題。那副流蘇絲巾是不是你繡的?」 茶茶默然片刻,搖了搖頭。 「哦?」 她卻下筆道:「我不會繡花,只有眼睛是我繡的。」頓了頓,並不看承鐸,「父王說我無論如何得繡一點在上面。」她盯著那紙,緩緩放下筆。 大帳裡仿佛連空氣都不流動了。茶茶輕飄飄地拈起那張紙,放到炭火上,看著它如往事般燒成灰燼。也許是火光跳動著,映得她的眼睛像有水在流動,承鐸輕歎了口氣,伸手欲抱她。茶茶卻僵著手臂,決意抵在他胸口。 兩人這麼彆扭了半天,承鐸終於怒道:「你在我面前哭一哭很丟臉麼?!一天到晚充什麼英雄好漢!」 他方才平靜的語氣讓茶茶不寒而慄,現在動怒一罵,茶茶反而被他罵得松了手,小鳥依人狀縮進他懷裡。承鐸又皺了眉道:「別把眼淚鼻涕擦在我衣服上。」茶茶伸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把整個臉埋在他衣服上,越發哭得厲害。 承鐸看她在懷裡無聲地顫抖著,懷疑地問:「女英雄,你該不會是嚇著了吧?」 原來他也知道他剛才很嚇人啊! 茶茶毫不猶豫地在他衣服上蹭起了臉。 等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承鐸捏著她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正色道:「你聽好了,茶茶。徐氏也好忽蘭也罷,無論你是想殺人還是想救人,你想做任何事,我都可以容忍你。我只不能容忍你騙我。從今往後,你若是敢騙我背叛我,」他一字字說,「我會殺了你的。」 「聽明白了麼?」 茶茶點頭,心裡卻很懷疑,我若是背叛你先把你毒死了,你還怎麼殺我。 承鐸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不要心懷僥倖,你沒有什麼瞞過了我。我知道你是來害我的,這其間你還給他彙報過一次我的行蹤,就是我去尋那怪獸之事。」 茶茶面色微驚,承鐸一看她表情就知道猜對了。 「早在上京的時候,然之就勸過我殺了你。」 茶茶大駭。 「不信?他除了長得比我善良點,也不是什麼老好人。」 茶茶頓時生出一種落入虎狼堆裡的感慨來,心中悲憤極了,連承鐸落到她唇上的一個吻也回應得很勉強。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