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一生(15)_李巍

十五

　　比如，只要門鈴想了，它就知道是有人來了，於是一路特別興奮地狂叫著直到我開門。它還能分辨出喬野的腳步聲，如果樓梯上響起的是其他人的腳步，它的表現是立即安靜下來，該幹嗎幹嗎去。但如果是喬野的腳步，它便會一直狂叫著，將兩個前爪搭在門上，整個身體站立起來，使勁兒抓門，邊抓邊沖著我狂吠。等我一開門，它就像離弦的弓箭般沖出去迎接他。

　　「被熱烈迎接的滋味真好！」喬野格外高興。

　　他越來越喜歡雪糕了，看電視的時候雪糕在他身邊趴著，他也不會排斥。他的恐毛症已經完全地、徹底地治癒了。

　　對於男友的改變，我當然是一百個滿意和高興。

　　不過讓我感覺雪糕不是低級動物，而是有感情的孩子的事情還在後頭。

　　它甚至知道，如果我們在出門前拿了鏈條，那就表示允許它跟我們一起出去玩了，於是它歡天喜地地圍著鏈子發出激動的叫聲，並用舌頭來舔我的腳。當然，如果我們出門前沒拿狗鏈，雪糕就會可憐巴巴地坐在門口，歪著腦袋看著我們換鞋，然後又委屈地目送我們出門。

　　它似乎在說：「你們怎麼兩個人去逍遙了，都不帶上我，太不夠意思了！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裡，一點兒都不好玩！」

　　每次這個時候，我都俯下身輕輕摸著它的額頭安慰它。

　　它端坐著，沉默不語，偶爾伸出濕乎乎的舌頭舔我的手指。像個很乖的小孩，仿佛又在說：「你們走吧，玩得開心點兒。我會乖乖在家等你們的。記得給我帶好吃的。」

　　有一個週末的早晨，我和喬野因為貪睡起得很晚。雖然之前有聽到它叫的聲音，但想到外面很冷，實在鼓不起出門的勇氣，而喬野因為辛苦了一周好不容易可以睡個懶覺也沒有起床。

　　等臨近中午我們起床後，頓時聞到客廳裡有股刺鼻的狗尿味。

　　雪糕尿家裡了！

　　這是我的第一反應，喬野也頓時如臨大敵般大叫起來。

　　很快，我們就發現客廳的沙發邊上有一攤黃色的液體。它很聰明地尿在了垂到地面的沙發套上，以為這樣它的尿液就被遮擋住了。哪知道，聰明反被聰明誤，要是不弄髒沙發套可能我會少生氣很多。

　　雪糕見到我們起床，像往常一樣，很高興地迎上來圍著我們又親又舔。但我已經完全沒有心情陪它玩。

　　「雪糕，滾開！看你把家里弄得多髒多臭！」我邊生氣地訓斥它，邊順手抓起紙巾蹲下去擦狗尿。

　　雪糕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仍舊厚著臉皮在我腳邊打轉，並將鼻子湊上來聞自己拉的臭東西。

　　真是讓我火上澆油，我將沾著它尿液的紙巾放到它鼻子邊，大聲訓斥道：「你還有臉聞，你知道你這樣子做有多髒嗎？你知道拆洗沙發套有多累嗎？你以為這裡是你的專用廁所嗎？下次要再這樣，我就不要你了！」

　　它似乎聽出了我話裡的火藥味，夾著尾巴快速地躲到了床底下。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們邊吃飯邊看電視才發覺少了點兒什麼。是啊，平時一到這時候，雪糕都特別興奮地圍在桌邊轉圈，這會兒怎麼連影子都沒有了。真是破天荒，要知道，它是一隻非常饞嘴的小狗唉！

　　「你去叫它出來吃飯吧！」我對喬野說，「沒它在，感覺少了點兒什麼！」

　　「我也覺得，難怪今天吃飯都覺得好冷清。我這就去叫它，估計還在床底下呢！」他說著，放下碗筷去了臥室。

　　隔了一會兒，又自己回來了，對我聳聳肩：「它在生氣呢，怎麼都不出來！」

　　「這小東西，脾氣還挺大的！我去叫它試試。」

　　「那好吧，解鈴還需系鈴人。」

　　我來到臥室，對著床底喊它：「雪糕，吃飯咯。有你最喜歡吃的排骨呢！快出來，媽媽不罵你了！」

　　床底下沒有任何動靜。

　　我只好整個身體趴下去，床底太黑，我完全分辨不清它所在的具體位置，於是我只好再次喊它。一連喊了很多聲，床底下總算想起了細微的聲響，接著它尖尖的嘴從床底露了出來，它腦袋的上半部分仍舊在床底下，看不見它的表情。但我可以想像出來，它很生氣很傷心。

　　「哈，你在這裡呢，醜八怪！快出來，有特別好吃的哦！」我索性像個小狗般在它對面趴下去。

　　它仍舊不出聲，也沒有出來的打算。

　　於是，我準備用武力拉它出來，但它一見我伸出手，立刻又返回去，將整個身體藏起來。

　　一連失敗了幾次，我沮喪地返回了餐廳。

　　「沒辦法，它始終不出來。」我雙手一攤，無奈地說。

　　「你也是，那麼凶它幹嗎啊！」喬野停下咀嚼，指責我。

　　我頓時火冒三丈：「它在家裡尿本身就是不對的，我這次不說它，以後它一直都在家裡尿。就是不能太寵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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