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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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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有些淩亂,心頭在痛,偏是臉上,定要裝出冷漠模樣,告訴自己,萬不可在展玄鷹眼前示弱。 他所說的,可是當真?對他而言,對她的好,對她的情,全是虛與委蛇,只是逢場作戲?不由得想起多年前,他對她的捨身相救,是否也只是他精心布下的一個局? 可笑她芳心暗許,走錯了一步棋,便輸了全域。 走到近前,拾起腳邊已沾染泥水的衣裙,她上了臺階,踏入涼亭,正準備開口,不曾想,站在展玄鷹身後的水君柔卻突然抬起頭,迎向她,目光中,有什麼東西在閃爍,令她不由得微微怔住。 目光中,是她不會錯看的惋惜和愧疚。 還在驚訝水君柔為何會這樣看她,水君柔卻輕輕開口了,是她萬料想不到的話:「對不起……」 而後,她整個人,像驟然失去了依靠,軟軟地,向一旁跌坐了去。 驚訝之外,還不至於袖手旁觀,柳冠絕快速伸出手去,拉了水君柔的一側臂膀,卻沒能將她扶住,還被帶著也朝另一方倒過去。 站立不穩之間,展玄鷹一手攬住水君柔的肩頭,另一手,托住柳冠絕,助她站定。 尚未來得及收回的手,就如此被覆蓋,手背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力,灼燙了她的心。 眼角餘光偷偷望去,卻見展玄鷹凝望的目光,不偏不斜,剛好撞了正著。 這下可好,當場抓住,她心慌意亂地收回目光,抽出手,藏在袖中,稍微平靜了心緒,又瞥到展玄鷹懷中昏迷不醒的水君柔,心又懸起來。 「她怎麼樣了?」見昏迷中的水君柔臉色紅白交加,呼吸急促,額頭冷汗也涔涔不斷,憶及花弄影對水君柔的態度,她暫且可以忘記與展玄鷹自己的糾葛,探手摸她的額頭,忍不住又是一陣驚呼,「好燙!」 「她在傾盆大雨之中坐了不少時候,真是瘋了。」有些戀戀不捨,展玄鷹收回停駐在柳冠絕身上的目光,低哼了一聲。話雖如此說,他還是將水君柔打橫抱起,大步向涼亭外走去。 柳冠絕見狀,取過冰兒手中的傘,跟在展玄鷹身後,努力踮高了腳尖,將傘遮蔽在展玄鷹頭頂。 展玄鷹漸緩了腳步,慢慢抬頭,眼見在頭頂撐開的傘,隔開了千絲萬線下個不停的雨,在他上方,形成一方天地。回頭望身後濕透了全身的柳冠絕,他的心中,有股小小的感動,慢慢在心底氾濫開來。 「冠絕……」他的眼神,慢慢地柔和起來,終於,連語氣,也失去了這些日子來的冷漠和刻意保持的距離。那樣的眼神,那樣的口氣,令她恍惚以為站在面前的,不是桀驁不馴的展玄鷹,而是溫文有禮的花弄影。 可惜,是錯覺。於是,釋然,笑自己太過天真。 可是,下一刻,他開口了,緩緩地吐字,落寞的口氣,卻帶著令她不可置信的溫和—— 「若是可以,我希望,第一個遇上你的,是我展玄鷹。」 要是當初是他先遇上柳冠絕,會怎麼樣呢? 是個假設,但若成立,可以肯定,他與她之間的關係,絕對會有很多的不同。 可惜,在遇上她之前,她已是花弄影的未婚妻;而花弄影,是萬花閣的閣主;偏偏,萬花閣又是義父深惡痛絕的眼中釘。 所以,只要還有義父和萬花閣對峙的存在,他和柳冠絕,永遠都沒有可能。 口中有淡淡的苦味,展玄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原是自己太用力,咬破了含在口中的樹葉。 盤膝坐在近水的閣樓上,恰好能瞧見對岸的院落。他舉目,專注地凝望正在漫步的窈窕身影。 實在是猜不透啊…… 她為何要來呢?又為何不聽他的勸阻?只因她虧欠了花弄影,她想補償嗎? 如是想,頓覺得心中不舒服起來,吐出口中被咬爛的樹葉,他探手,再摘一片,抿在唇間,微微用力,略顯高亢的聲音溢出,傳得很遠。 院落那方,那本在漫步的人停下,抬起頭來,朝這方望過來。 素妝淡雅,彎眉細眼,窈窕身形,舉手投足之間,少了當年的青澀稚嫩,多了如今的風華優雅。 不是絕色,卻遠比容貌美豔的女子來得自然含蓄。 面對這樣的女子,怕是沒有人不會動心吧?聽說,京城的六王爺,對她癡迷十年,到現在,還不改初衷…… 多好,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只是,一想到她鳳冠霞帔的模樣,就無端地難受起來。 停下腳步的人這樣與他對望片刻,突然,毫無預兆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轉身踏上石階,推開房門,接著重重地關上。 哨音驟然停止。 展玄鷹取下唇間的樹葉,看兩扇門無情地合上。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從閣樓上躍下,站在水邊,鬆開手。那片樹葉輕飄飄地落下,浮在水面,亦沉亦浮。 「五爺!」 「什麼事?」他收回手,背在身後,問匆匆而來的家僕。 「堡主要五爺立刻前往議事廳。」 「我知道了。」他回答,覺得有些疲憊,視野中的浮葉隨波逐流,任由流水沖刷。 義父他,都已準備好了吧?明日的壽筵之後,一切,都會結束了。 只是,他忍不住回頭再看了對岸的院落—— 不想讓她再受傷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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