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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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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拖長的尾音似乎還有其他的味道,仇於新轉過頭,看向戚叔:「有什麼不對嗎?」 「倒也沒什麼不對。」戚叔乾咳了一聲,擺擺手,訕訕地笑著,「有個小丫頭跟夫人作伴,隨時伺候周到,是好事。」 「戚叔?」仇於新的眉毛擰了個結——說話吞吞吐吐,顯然還沒說到重點上。 「好吧好吧……」戚叔撓撓頭,尷尬地一笑,「我們老實人心裡也藏不住話,要是說錯了,仇大夫你也莫要見怪。這陣子劉媒婆見人便說梅兒姑娘是仇大夫看中了的,買過來當丫頭是假,暗裡收房才是真,到時候添了白胖公子,反正仇夫人的身子——」頓了頓,偷偷瞅了仇於新一眼,又繼續說下去,「也抵不住多久了,到頭來還不是扶正?這件事,外面傳得沸沸揚揚,那沈家小姐聽了,還哭了好幾次呢。」 「還有這等笑話,我倒是沒聽說過。」仇於新神色未變,似乎根本就沒當回事,認真觀察病人的面色。見他沒有發怒的跡象,戚叔暗地裡松了一口氣:「我就說,仇大夫事事為夫人設想周到,哪會起那樣的心?仇夫人也是善心人,菩薩都會保佑她長命百歲的。」 「戚叔,謝謝你。」這一次,仇於新抬起頭,給了他一個溫和的笑容。 「哪裡的話?」戚叔忙不迭地搖頭,想了想,又忍不住開口問,「不過仇大夫,你說那高府少爺,為什麼硬是咬定沒有遇襲呢?」 幾月來,暫居靜衣閒居的高家發生的事可是這段時間的熱門話題。說也奇怪,據知情者透露,那高家的少爺明顯是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少夫人也是受了刺激癡傻的模樣,家人報了官,官府也派人來盤問,高少爺卻說沒那回事,是下人記錯了,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三言兩語就將官差打發了回去。 於是揣測就多起來:有人說是歹人搶劫未遂傷了高家夫婦;有人說高少爺是要納二房開枝散葉與少夫人起了衝突,還有人說是中了邪,鬧得甚至不清…… 反正也無從考證了。因為那高少爺甚至等不及身子復原,就舉家遷離。剩下許多來不及帶走的貴重物品在靜衣閒居荒廢,很容易令人聯想到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子。 「只可惜了……」戚叔輕輕歎了一口氣,「這第四胎還是沒保住,說是出事的那晚,高夫人就小產了。」「萬事皆有定數。」仇於新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變化,又即刻恢復如常。低頭,他就著毫筆蘸了蘸墨,嘴角有冷冷的笑意浮現—— 他早說過,這一胎保不住,馮如是將終生無子。 老天懲罰得好,她渴望有自己的親生孩子,可惜,這一輩子,她都當不了娘親了。 「咳咳……」 捧著一方方巾,燭火下,嘔出的暗紅汙血有些刺目。 真糟糕,又嘔血了呢…… 俞清婉皺眉,消瘦憔悴的面龐微有惱意浮現, 「小姐,你——」 身後的咋乎聲嚇了她一跳,轉頭,見是梅兒,視線越過她的肩膀,落回方巾上。 俞清婉神色自若地將方帕折好收起,又咳了咳,拍拍胸口,叮囑梅兒:「別告訴他。」 梅兒咬唇,猶豫了一會兒,才點點頭,上前,放下手中的東西,接過俞清婉手中的木梳,手指插入她的青絲間,為她細細地打理。 梳齒滑過,一縷長髮斷落,梅兒心一顫,攤開手心接住,瞥了一眼銅鏡中的俞清婉,見她似乎並沒有覺察什麼,滿臉倦容,昏昏欲睡。 「哪裡來的紅棗?」擺在食盤中的紅棗叫人垂涎欲滴,俞清婉以指撚了一枚放入嘴裡,嗯,酸中帶甜,倒是驅走了她的幾分困乏。 「一大早,戚叔送過來拜年的。」梅兒回答,同時不動聲色地將幾縷掉落在掌心的發納入袖中,「仇大夫說是補血之物,要我送來與你吃。」 即使知道他是小姐的救命恩人,但他明明與小姐只是掛名夫妻,但卻日日堂而皇之地霸佔床側,絲毫不顧及他人閨譽。單是這一點,就很難叫她有好的觀感,所以時至今日,對他的稱謂,僅僅止于「仇大夫」而已。 「過年了啊……」沒瞧見梅兒在自己身後噘嘴,俞清婉自言自語,不期然,喉頭又是一陣癢痛,她止不住地咳起來。 梅兒見狀,忙輕輕替她拍肩順氣。見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就勢扶她到床頭,脫去鞋襪,服侍著更衣就寢。 俞清婉任她為自己蓋了棉被,頭沾了枕,倦意來得又急又快,強撐著上下打架的眼皮,她問梅兒:「他呢?」 梅兒回頭看了看敞開的門外,前院還亮著,仇於新似還在忙碌。 最好是忙得不可開交,省得來擾人清夢。 她在心裡難得壞心地想著,回頭,卻見俞清婉已閉了雙目,沉沉睡去。 閉了嘴,小心地為她掖好被角,望著她的模樣,忍不住,又發起愣來。 眼圈周圍是黑色的浮腫,蒼白的面頰凹陷,連方才為她更衣,都時不時觸到突出來的胛骨,瘦得叫人憐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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