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魂行道之湖濱鬼舍 | 上頁 下頁
二一


  晶晶已經五天沒有露面了。她的手機一直都關著,上課也不見她的影子,床上的被子整齊地疊著,就是她週末出門時的那樣,甚至放在床頭的那支筆也是原樣擺著。但是除了我以外,大家似乎都不怎麼擔心。

  「反正她以前也總是在外面過夜,好幾天不回來的。」林子和於思都這樣認為。

  只有我好像有點神經脆弱。畢竟,我做了一個殺死晶晶的夢。這個夢一醒來,她就不見了,這不得不讓人有些放心不下。

  晚飯時,林子在樓下傳達室裡收到了一個郵包,看上去厚厚的。回到寢室,我們迫不及待地拆開來看,一張被疊成幾折的紙製品露了出來。

  「啊!」林子驚喜地叫出聲來,「居然是珍藏限量版的海報!」

  聽見「海報」兩個字,我的心裡頓時一驚。然而眼前看見的,的確是我最害怕的——

  張韶涵的珍藏限量版海報。深藍色背景,白色長裙的張韶涵。

  怎麼會是這樣?我突然好像再次掉進了夢裡,一種不祥的預感慢慢聚攏過來,壓在頭頂。於思看著我,似乎明白我在想什麼。她在背後拉了拉我的衣服,我知道她的意思是不要對林子提起我的噩夢。

  即使於思不提醒,我也不會說出來的。這張海報不吉利,因為我做了一個噩夢,噩夢告訴我海報是死亡的訊號,所以堅決不能貼——這樣的話誰也不會相信的。我只有忐忑不安甚至有些絕望地看著林子興沖沖地將海報貼在床邊的牆壁上。

  和晶晶一樣,林子想要這張海報很久了。

  那麼,是誰寄來的呢?我拿起桌子上的信封。沒有寄信人的地址和姓名,郵包的右下角空空如也。郵包裡也沒有其他的信件或者任何有說明作用的東西。

  「誰寄來的啊?」我問林子。

  「不知道……」林子一邊貼著海報,一邊說,「也許是歌迷會的朋友,看下郵戳就知道是什麼地方的了嘛。」

  我差點忘記這個了。郵戳……是本地的。

  「本地的郵戳。」我說。

  「啊,那就對了,以前歌迷會的組織人就說過,要幫我們弄幾張這樣的海報,就是前幾天。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不過我還沒給錢呢……下次聚會的時候帶去好了。」

  她從床上跳下來,拍拍手,欣賞著剛得來的意外驚喜。

  「真是太幸運了。」她說。

  這句話,似乎晶晶在夢裡也曾經說過。

  噩夢成真未免太匪夷所思。但不安的感覺始終在我心裡揮之不去,只要一閉上眼睛,黑暗潮濕的感覺就撲面而來,仿佛仍在洞裡。然而第二天,晶晶突然有了消息。是發給林子的短信,說是正在旅行,要過一陣才回來,讓林子幫她向老師請個假,就說家裡有急事,要回去兩個星期。

  短信是在傍晚時發來的,因為張生晚上有事不在家裡,所以我拉著林子一起出去吃飯,正走在路上,手機突然響起來。等看完內容後再發過去,晶晶又關機了。

  「我總覺得晶晶這次有點奇怪。」林子若有所思地說,「但願她別出什麼事情。」

  我點點頭。然而腦中卻冒出晶晶也許到防空洞裡去了的想像,那是我夢中的一個遊戲,殺掉一個人,就可以從洞中解脫出來,之前是我,現在是晶晶,那麼下一個又是誰呢?這個遊戲什麼時候能結束呢?我知道這樣想是不對的,也是不合邏輯的,但忍不住就是會那樣想:晶晶說不定正被困在防空洞裡。也說不定,此刻正通過海報看著空無一人的寢室。

  為什麼從那個夢裡醒來以後,我就一次也沒想過要去看看那個防空洞?雖然沒有去看的理由,但也沒有不去看的理由。於是另一個聲音在心裡響起來:我要去看看那個洞。也許是和張生一起。

  晚上,我回到家裡,張生已經躺在床上看書了。我進門後換上拖鞋,倒了杯水,一口喝光以後,還是覺得很渴,於是又倒了第二杯。整個過程中,張生一直在看著我。當我終於停下來,坐在椅子上時,張生說:「你幹什麼去了,怎麼看起來那麼累?」

  「沒幹什麼。」我說,「想睡覺了,你睡嗎?」

  「好啊。」他放下書。

  「我去洗澡。」

  「哦,對了,你的那件衣服好像洗不乾淨了,後面的黑色劃痕怎麼也洗不掉,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我將臉放在水龍頭下,閉上眼睛。

  「我知道。」我說。

  §第十章 重返防空洞

  低矮的民房靜悄悄地坐落在道路一側。搖搖欲墜的灰色雨雲作為背景,看上去像是被畫家作為草稿而丟棄的素描。如果不是時不時有人從裡面出來,恍惚間總覺得像是時間因為某種原因而暫時停止了。我從口袋裡拿出口香糖,剝去外包裝紙,塞進嘴裡,藍莓味的。眼前一切都摻雜著悶熱的潮氣,沒有風,沒有聲音。藍莓味混雜著潮氣、土濕味,在肺部進進出出。

  就快要下雨了。這幾天的雨總是下個不停,走在外面很沒安全感。我想起在夢裡時曾經稱防空洞裡的黑暗為90%的黑暗,那麼黃昏時烏雲密佈的黑暗大概算是40%的黑暗了。至少能看清自己的手指。然而這40%的黑暗中,定又隱藏著50%或者80%、90%、100%的黑暗,牆壁間的角落、門背後、床底下、沒有燈的公用廁所、昏暗的樓道甚至衣服的口袋裡,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存在著各種不同的黑暗。這麼一想,覺得即使是熟悉的街道和房屋,也變得陌生起來。

  我走進這座民房。我居住在這裡的三樓,最頂層。東湖村實際上就是由這些低矮的民房組成的,大部分出租給學生,房主被稱之為「房農」——蓋房子賺錢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們的房東,每個月的房租是由一樓的租客代為收取,然後一次性交給房東。

  電話鈴急促地響著,分不清是我家還是隔壁的電話。我拿出鑰匙,打開門,鈴聲撲面而來。是我家的。我連忙跑到電話機旁,拿起聽筒。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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