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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不知不覺,一滴淚已經無聲滑下,滴落在坐墊上,我癡癡看著坐墊攤子的花紋,腦海裡劃過雍容華貴的我媽,挽著我媽的陸絲,師兄痛苦的眼神,林白岩嚴肅的臉,禁不住自言自語:「我也很難受……很難受。」

  兩人走遠了些,臉色都不好看,林白岩掏出煙吸上,扔了支給師兄,師兄眉頭緊皺地湊上去點火,一陣風刮來,吹亂了兩人的黑髮,卻吹不開糾結的眉頭。

  他們在說著什麼,師兄目光淩厲地看著林白岩,問著什麼,林白岩吸了會兒悶煙不說話,兩人僵持不下,我坐在車裡歎了一口氣,軟綿綿地爬出車。

  聽見開車門發出的動靜,兩人望向這邊,見我出來,扔了煙頭朝我大步走過來。

  我朝他們虛弱地笑笑,心裡卻犯了難,四年不見疏離難免,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突如其來的關切,師兄為什麼難受呢?想必覺得有所虧欠吧,同門師兄妹,而我卻投奔於只有幾天緣分的陌生人,他的心情我約莫能明白個三分。

  只是這樣的結果,我也很無奈,而我此刻望著迎面走來的兩個男人,清俊體面,人中之龍,不免心裡不是個滋味。

  只有我在這座城市找不到位置,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無來由地自慚形穢。

  「莫愁,還是很不舒服嗎?」師兄顧斐,也就是林白岩口中的市長之子,刑偵大隊隊長走在前面,面露憂慮,說話間已經伸手過來要探我額頭,我本能地退了退,他呆了呆,手僵在空中,眼睛竟然流出一縷哀傷,只是凝望著我,不說話。

  「師兄,我沒事了,謝謝你關心。」我微低頭朝他靦腆一笑,頭依然有些暈眩,手緊緊攀住了車門。

  「進去躺著吧。」這次發話的是林白岩。

  「哦,好。」我訥訥地回答,轉頭正想走,手突然被一雙粗糙的大手牢牢握住。

  我晃了晃,手心的感覺陌生卻又熟悉,多年以前的一個清晨,這雙手牽著迷路的我走過繁茂荒蕪的大森林,一刻也不鬆開,像是守護神般為我披荊斬棘,直到我們見到師傅小木屋的那一刻。

  「莫愁,跟師兄走,讓師兄來照顧你,你要辦的事也交給我,好嗎?」

  話語中那分懇求讓我無來由地不知所措,深吸一口氣,我悄悄抽開手,勇敢地迎視師兄的目光:「師兄,我們昨晚不是說好了嗎?你快當新郎了,肯定很忙,我麻煩你也不太好,我的事情都是小事,我自己都能解決,雖然……雖然也許你們一句話就能解決,但是我自己也能辦好,頂多費勁些,畢竟這是我能孝敬我爸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師兄目光暗淡,我連忙一笑,嗔怪說道:「師兄,四年不見,你連封信都沒寄回來過,看起來早把我和師傅師母忘到天涯海角去了,改天等我胃口好些了,我一定要狠狠宰你一頓,我要把師傅師母的那份也吃了。」

  師兄漾出一絲勉強的笑,眼神依舊黯然:「莫愁,師兄巴不得被你吃窮。」

  「我可不敢。」我嗤笑,眼神飄到林白岩臉上,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心裡歎了一口氣,兩個多年的好朋友竟然因為我發生爭執,還大打出手掛了彩,這怎麼成?我爸教育我要妥善言行,更要三思後行不可挑起是非,今天這局面,我終究要做一個抉擇。

  談不上深思熟慮,卻覺得事情已經順勢推著我做下這個決定,草率卻有必要。

  「林,林先生,這段時間沒幫上什麼忙,卻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真的很過意不去。我……」我一時無語,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的不負責任找托詞,實在是有些愧對他。

  「我,我明天退燒以後就去我劉叔叔那裡,嗯,順便住下,反正我在A市也待不久,要不然,要不然你再找找其他人,說起來還真不好意思,其實我也就三腳貓功夫,師兄一來就把我拆穿了。嘿嘿……」

  我撓撓頭發,心虛地嘿嘿笑了兩下,兩個男人均面色陰沉地望著我不說話,氣氛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我越發覺得招架不住,身體飄得慌,正想回頭走人,一聲刺耳洪亮的汽車嘟嘟聲在不遠處炸響。我們三人循聲望去,一輛白色小轎車停在別墅門外,下一秒,一雙修長均勻的美腿從車中跨出,大冷天竟然穿著黑色短裙,腳下一雙靴子,鬈髮隨風飄出成熟風情,在沉重的冬天給人一絲輕盈的氣息。

  是方菲,我未來的嫂子。

  坦白說方菲給我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太好,她像是早就認識我,口氣亦是不善,想來中間有些誤會。

  「白岩,怎麼回事?你怎麼把她弄來了?你什麼居心?」

  「你叫我怎麼冷靜,我兩個月後就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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