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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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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裡端著初雪的餅乾無心地揶揄他:"看,狗跟男人一樣,新歡勝過舊愛。" 等我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麼嚴重的錯誤時急忙收聲,一轉身,許劍在我身後像被吸走了靈魂般,兩眼空洞無神地站著。 該死,我竟然在這樣完美的時刻說出這種掃興話。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如何收回?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癱在沙發上說:"沉沉,為什麼我明知道這樣做不對,卻忍不住渴望見到你的心情?" 我立刻明白,他是瞞著譚盈來看我。我們之間還有一個譚盈,但我不在乎。無論以什麼樣的身份,女友或者情人,我都不在乎。 我走到他身邊蹲下去,握緊他無力的手:"許劍,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我早知你離不開她,沒有關係,現在讓我們好好享受這難得的時光,明天的事明天再計較,好不好?" 他抬起頭,用佈滿血絲的眼睛久久地看著我,然後用力擁抱。我輕拍他的脊樑,他瘦了許多,輪廓略顯單薄。這是第一次,我的內心升起一種力量讓我覺得自己必須強大起來,強大到足以保護他、安慰他,不讓他再受到傷害。 可是我忘了,一直以來不斷傷害他的人其實只有我。 夜裡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蜷睡在沙發裡,身上披著許劍的大衣。 廚房的燈亮著,我爬起來悄悄走近,許劍高高的身影正立在爐前低頭做食物。橙黃色的燈光,男人與食物,這是我見過的世間最溫馨的畫面。 他轉身取工具,看到正一聲不響倚在門框的我,微微一笑,說:"沉沉,來看我為你做了什麼,全部是你的最愛。" 我過去拉過他手靠在我臉頰上,貼著他的手就像貼著一杯熱咖啡,暖意由心底緩緩升起。 "許劍,我離不開你,我不要求你全心愛我,只想你記得我,時常來看我就已知足。" 他無法答應更無法拒絕。我懂他的苦楚,心酸地幾乎落下淚來,但我仍笑道:"現在不要回答,如果你我再次相聚我便知道答案,如果再也不見,我寧願永遠聽不到答案,就讓我相信你是愛我的,相信自己是被愛的。" 他似有千言萬語,但終於什麼也沒有說。 我仍緊緊拉著他的手:"來,讓我看看你做了什麼。" 一鍋皮蛋粥,兩份青菜,一盤糖醋蝦仁加一份水果沙拉,做夜宵足夠豐盛。 歇斯底里的時候,食物是最好的安撫和治療。等我們吃乾淨桌上所有食物,精神又恢復如初。我看著他清洗碗盤打掃廚房,有種小夫妻過小日子的幸福滿足。我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永遠不要流逝,但又很清楚身邊的男人不屬於我。 淩晨五點,他趕回去工作,我祝他工作順利,他看著我,心中的抱歉、愧疚、寬慰、感激全部寫在臉上。出門之前他在我額上留下淡淡一吻,這柔軟的一吻像是一種默契或者一種儀式,宣告我們的感情大概是這樣了。譚盈的地位不可撼動,而我只是不見光亮的小情人。 那就這樣吧,我們註定離不開彼此,也無法擁有彼此。 有時候走在路上抬頭看灰濛濛的天。我猜想下一秒鐘許劍會不會突然出現在眼前,時間一秒鐘一秒鐘過去,他仍沒有出現。這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個冬季。 在一月末的一天,譚盈打來電話問我好不好。近兩個月未聯繫,我本以為她把我忘了,再聽到她的聲音既內疚又驚喜。她開心地向我報告著:"小沉,明天我要結婚了,你能來做我伴娘嗎?"她誠意邀請,"我需要你的祝福。" 他們要結婚了,可不久之前新郎還在我身邊牽我的手,吻我的額頭。我料到這一天,卻沒料到它來得如此快。 見我不答,電話那邊譚盈有些焦急:"小沉,你在怪我沒有早些告訴你?" 我苦笑著:"當然不怪你,這是喜事,祝福你。"對譚盈我有什麼資格責怪? "我太高興了,那麼你能來?"她雀躍。 "對不起譚仙,我不能確定明天是否請得到假。" 她向我撒嬌:"沒有伴娘,沒有你的祝福,怎麼算結婚?" 她一再求我一定要參加她的婚禮,我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趁下班之前向總裁告假,他逆光坐在大辦公桌後面,全然看不見表情。空落落的大房間裡只聽到他冷漠的聲音:"你要去見重要的人?" "是,很重要。"譚盈很重要,她身邊的男人很重要。 "非見不可?" "是,非見不可。" "可否問是什麼人?" 他的聲線顫抖一下,似夾雜著些微複雜感情。這算什麼問題,對下級表示關心?但是這個問題已經跨越上下級的範疇。我心臟停頓一秒,莫非他對我有一點情愫?或者是我自作多情的錯覺? 我堅定答:"不,那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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