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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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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看了,我沒事兒。」他神情恍惚地回答。 「你還燒著呢,看看吧。」張家義勸他。 「不看,我想回去睡覺。」林楓陽撓著頭皮支吾著,「咱們快走吧。」 「沒轍,我剛才勸了他半天了,非得走。」張家義在旁邊無奈地說,「也不知道丫的錯了哪根筋。」 林楓陽從武警總醫院回來後,我發現他有了很大的變化。這次不是我太敏感的緣故,因為宿舍裡所有人都能清楚感覺到他的異常表現。從醫院回來後的幾天,他白天蒙頭躺在床上大睡,晚上竟然告訴我們要去圖書館,張家義鬆開打遊戲的手回頭詫異地盯著他,何大班長放下手裡的啞鈴,說:「你們還是帶他去醫務室看看吧,我估計他現在燒得不輕,都說胡話了。」 林楓陽擺擺手,說:「我就是想去看看書。」張家義站起來摸著他的額頭,肯定地說:「還行,不算燒,是不是睡覺睡迷糊了?再睡會兒吧。」 「我就是想去圖書館,」林楓陽有氣無力地說,「長安跟我去吧。」經過張家義和何毅的再三詢問和關心,我們終於確定林楓陽不是由於生理神經紊亂而要去圖書館,而是真的想去飽讀詩書。晚上,我和趙染陪著林楓陽來到圖書館,他說你們看你們的,我看我的,然後一聲不吭地鑽進了醫學生物類的書架間。趙染問我他這是怎麼了?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我搖搖頭,說不知道,搞不懂他現在想什麼。圖書館快關門的時候我在洗手間發現了林楓陽,他叼著煙,對著鏡子慢慢地摸自己的下巴。我問你幹嘛呢?他渾身一抖,嘴裡的煙掉到了水池裡,噗的一聲熄滅了。他慌張地說:「沒事兒,沒事兒,哎,哥們兒,你看我下巴腫沒腫?」 「哪啊?」 「就這兒,這兒。」林楓陽拉著我的手摸他的下巴,「你感覺有腫塊嗎?」 「哪有腫塊?和平時一樣。」 「那我怎麼感覺這兒腫了點兒?」林楓陽又仰起下巴,照著鏡子反復端詳。 「你到底怎麼了?」我問。 「沒事兒,我就是看看。」林楓陽忙放下手,問,「哎,幾點了?」 「快10點了。」 「哦,那我們該走了。你們等會兒我。」說完他跑進便池,我聽到一股軟綿綿的水聲,心想這孩子不會真燒懵了吧?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就聽見林楓陽不停地翻身,床板吱呀吱呀的晃來晃去,這種聲音一直持續到半夜兩點也未見消失的跡象。張家義在下鋪忍不住喊:「你丫『打飛機』也得有時有晌啊,都兩個多小時了,病剛好點兒你別精盡人亡。」 床板果然不響了,我聽見對面的上鋪傳來林楓陽一聲長長的歎息。 「怎麼了?」張家義問,「哪不舒服?」 「沒事兒,睡覺吧。」林楓陽又歎一口氣。 黑暗中一切回歸安靜。何毅忽然說了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我跟衛玲搞上了。」 張家義接了句話:「這就對了!」 大三下學期的專業課愈加豐富,課程的種類也愈來愈多。趙染依舊是考經濟學,我打算考中文系的研究生,因此專業課只要求及格便可。趙染問我怎麼想考中文系,我說我從小就喜歡詩歌,可惜上了大學就和這些文字無緣,想系統地學習學習,完全是自己的個人興趣。她笑著說興趣就是最好的老師,你一定可以成功。我笑了笑,說但願吧。我們找出大一和大二的基礎課本,每天晚上在圖書館複習。雖然課程枯燥無味,但是兩人互相鼓勵,也能以苦為樂,我也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男女搭配,幹活不累」。趙染將後勤工作做得完美無缺,橙汁、牛奶、香腸、餅乾……每天都帶上整整一大包。有一次圖書館阿姨看到她包裡的東西,嚴肅地告訴她不許在這裡兜售小食品,趙染哭笑不得,問:「您看我長得像生意人嗎?」 「像,也不太像。」滿頭白髮的阿姨一臉懷疑地說,「學校能讓你們在圖書館吃東西已經不錯了,別再打發財的主意了。」她雖然是面對趙染,可眼睛一直盯著在旁邊的我,問:「你們倆是談戀愛吧?」 趙染點點頭,說:「嗯,他是我男朋友。」那阿姨甩著長長的京腔,用一種輕蔑的眼光掃描我的全身,說:「姑娘你是北京人吧?最好甭找外地人,北京這麼多好小夥兒呢。」 說實話我那天穿得的確比較寒酸。上面是一件很舊的白襯衣,下面穿著一條灰不拉嘰的棉布褲子,腳上是一雙沒擦乾淨的皮鞋。從阿姨剛才看我的眼神裡我早已看出她的輕視,對此我心理早有準備,但也沒想到她能冒出這麼一句,更沒想到趙染的反應如此劇烈: 「您以前幹媒婆的吧?要不您給我介紹一個?學校聘您在這看個大門已經不錯了,甭再幹第二職業了,您也這麼大歲數了,年輕人的事兒少管點兒,收收心吧。」趙染的話連珠炮一樣轟過去。那阿姨滿臉漲得通紅,一句話也憋不出來,裝作沒聽見轉身收拾旁邊書架上的書。 趙染回頭對我說:「走吧。」她像個勝利者似的提著一大包東西走出圖書館大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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