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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況且,何大班長補充道:「你以為老師年年都要費盡心思重出題目?他們大都是效仿前人的考試題目略加改動而已。」何大班長的話讓我們每個人佩服不已。於是大家都去樓下的小賣部複印了前5年的各科試題,以何大班長的話為標準開始了一場艱苦絕倫的複習生活。

  我慶倖自己這學期的課上得還算扎實,因此做起題目來起碼還知道這類知識應該到書本的哪一章節去尋找。林楓陽和張家義可就慘了,兩人加一起上的課還沒我一個人多。開始我們還各自為戰,自己做自己的題目,然後集中全體智慧弄明白全篇試卷。但經過實踐才發現這種方式根本行不通,林楓陽和張家義對於本學期的知識純屬白癡,我和何大班長半斤對八兩,開始使用包責任田的制度,做完全部題目後先互相核對,統一答案,然後我給林楓陽講解,何大班長給張家義輔導。這樣昏天黑地的複習了一個星期,我感到我的腦汁已經全部被林楓陽榨幹了。張家義為了讓自己暫時告別電腦,大義滅親般地把主機鎖在了櫃子裡。

  何大班長不愧是班長,經常說一些激勵人心的話,「兄弟們,沒幾天了,堅持住,一定要勝利。用兩個星期換回一個寒假的快樂,值得!」林楓陽床鋪旁邊的牆上多了用紅墨水寫的一句詩,「我以我血濺考場。」何大班長看了哈哈大笑,說,「你丫考試時當心點,別濺監考老師一身血。」林楓陽從一堆卷子裡仰起頭來,有氣無力地說,「我估計到那會兒我就沒血了,血都讓這堆卷子吸幹了。」

  一個星期後考試結果出來,407宿舍全部順利過關。

  蝴蝶蝴蝶你哭啦

  2005年春節一過,我就告訴我媽,我想利用寒假打工,要回北京。她埋怨我,說:「你還是學生,打什麼工?回去那麼早幹什麼?」我說和同學說好了,一定要回去。我爸一邊洗菜一邊說:「讓他去吧,鍛煉鍛煉,男人早晚都得自己闖。」

  我的確是和同學說好了一起打工,可我們的打工是不要工錢的。因為老闆是柯艾。除了林楓陽,開學前,很多人幫柯艾在小店裡忙活。學校不允許學生公開做生意,平日裡柯艾只是幕後老闆,一到放假,她雇的兩個店員回家過年,我們輪流幫她看店。有個高大的男孩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雙手提著一個蛇皮袋,對我們憨厚地笑了笑,進了後屋。柯艾小聲告訴我,那是她的高中同學程子若,追了她好多年了,人很老實,在一家石油公司上班。

  柯艾離開了林楓陽的父親,她對我說:「白長安,很多事情都是夢,我們以為瞬間就是永恆,可是,那些真的是一場夢。」柯艾恢復得很好,比以前胖了,皮膚有了光澤。王涔涔走過來,對我眨眨眼睛,唱著「誰說春夢了無痕啊」,抱著幾瓶洗髮水蕩進後屋。柯艾低聲說:「沒事多和她聊聊,一直沒談戀愛,20多歲的大姑娘了,又不比誰長得差,就是這個男孩脾氣,唉,其實心裡也苦著呢。」我心裡一驚,王涔涔天天快樂得像只鴿子,我們一直把她看成哥們,卻沒看到她的心。我仔細觀察王涔涔的眼睛,才發現,這個有著深黑眼睛的女孩兒清爽快樂,像一粒新鮮的薄荷糖。可目光裡總藏著那麼一點點憂傷。

  我發短信問趙染怎麼辦,她回了兩個字:「涼拌。」

  「女孩兒的事你操什麼心?事兒媽一樣。」她在電話裡極不屑地說,「要勸讓柯艾自己勸去。」

  開學的那天正好是2月13日,轉天就是情人節。去年情人節我跟張家義耐心地等林楓陽打完一個小時的長途電話後一起去喝酒,今年的情形可能不太一樣,沒准林楓陽自己落了單。開學的當天張家義已經向我們炫耀他手裡的機票了,他得意地說:「今兒晚上直飛大連,剛和老師請完假。」

  「怎麼請的?」林楓陽叼著煙問。

  「我奶奶死了。」

  「我記得你已經讓你奶奶死了一回了。」何大班長說,「上次CHUN來的時候你就這麼說的。」

  「這次是後奶奶死了,不過老師沒問。」張家義笑著說,「編唄,反正老師也不記得到底是誰,請三天假說幾句好話,外加一盒化妝品就搞定了。」

  「你跟CHUN發展到什麼地步了?」何大班長又問。

  「如果我現在畢業我就結婚,嘿嘿。」張家義一邊收拾筆記型電腦一邊哼著小調,「人生是多麼美好啊!」林楓陽從上鋪扔給他根中南海:「行了吧你,甭氣我了,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

  「這麼多餓漢子呢,又不止你一個!」張家義咬著煙嘴含糊不清地指指我。

  「好在還有長安陪我。」林楓陽自言自語,一仰脖子倒在床上,他舔舔嘴唇,嘟囔著,「愛情這東西,就那麼回事兒,甭看太重就成了。」

  「是,我要有你那麼多錢我也不看重了。」張家義頂了他一句,「養條狗時間長了還有感情了,你說我怎麼辦?你就好好打電話吧。」

  「我錢多嗎?錢多不是我賺的,我要是真能自己賺就好了。」林楓陽歎了口氣,「走吧,你們都走吧。」在房間裡來回轉圈的何大班長停下了腳步,背沖著我們說:「今兒我陪你過。」

  「你陪我過你自己信嗎?哎!」林楓陽扔給他根中南海,「你那三千後宮怎麼辦?」何大班長不知沉浸在什麼遐想之中,那根中南海打著轉擊中他的太陽穴後他才恍然大悟,慌忙低下頭尋找香煙的落點。他彎下腰甕裡甕氣地說:「真的,我跟陳落分手了。」他撿起煙,放在嘴裡,又轉過身背對我們把煙點上。我長時間凝望他的後背,那個輪廓和平時何毅的背影不甚相同,背脊微微駝起,肩膀似乎窄了許多,白色毛衣的領子上粘著幾跟頭發,有長有短,從遠處望去像是被刀劃過的黑色傷口。回憶起來,何大班長好像比上學期瘦了不少,原本寬厚的下巴也微微變尖了。宿舍裡幾秒鐘的沉靜,何大班長每吐一口煙就做一次全身抖動的深呼吸。

  「分了就分了,」林楓陽說,「我覺得你跟她在一起根本不值得,那妞不是什麼好鳥兒。」何大班長把煙蒂彈在垃圾筒的旁邊。說是煙蒂,實際上是一根只抽了一半的煙,拖著長長的藍線在地上打滾,他上去補了一腳,拉開房間的門,從外面輕輕扣上。

  「他跟陳落多長時間了?」張家義問。

  「兩年?還是兩年多?」林楓陽說,「差不多。」

  「夠長了的,」張家義歎了口氣,「估計他也挺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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