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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第四卷 錦瑟年華誰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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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的夏末秋初,秦昭昭來到上海開始她的四年大學時光。

  上海是一座她童年時就嚮往的城市。小時候喬穆聲音悅耳的電子琴、漂亮別致的小童裝、奶香四溢的大白兔奶糖等等都源自這座號稱「東方巴黎」的大都市,讓她幼小的心靈裡早早就印下了「上海」兩個字。現在,她終於來到了嚮往多年的上海。一出火車站,劈面而來的就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真正是鋼筋水泥的城市森林。從火車站乘車前往大學的途中,沿途的繁華景象令她目不暇接。

  大學新生入學報到,很多大二大三的師兄師姐們來幫忙。秦昭昭就遇上一位熱心的師兄帶著她辦各種手續,又幫她搬行李送她去宿舍,還要帶她去參觀熟悉一下校園。她倒不急著熟悉校園,還有四年的時間足夠她去慢慢熟悉。她只詳細地向師兄打聽,從這兒去上海音樂學院要怎麼坐車?她想去喬穆的學校看一看。他跟舅舅回上海後過得怎麼樣?她心裡一直牽掛不已。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在學校遇上他,哪怕不說話,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也好。

  就這樣,來到上海的第一天,秦昭昭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上海音樂學院。當日她沒有見到喬穆,這是她事先就能預料的結果。都還在新生報到呢,哪那麼容易遇上他。雖然撲了一個空,但她並不懊惱。無論如何,她已經知道去上海音樂學院要怎麼走,這次不行下次再去。

  大一新生入學後第一件事就是軍訓。這可是件苦差事,尤其她念的這所大學又以軍訓嚴格著稱。早晨五點半就開始集合,跑完步後是曬「日光浴」。9月的陽光還很猛烈,在大太陽底下站軍姿的滋味可不好受,第一天很多學生站得搖搖欲墜。

  這還只是最基本的訓練課程,接下來的課程還有走正步、站佇列、紮馬步、弓步、拳操等等,各種軍事化訓練項目在校園中逐一展開,不知道的人恐怕會以為這是一所軍事學校。 甚至刮颱風下雨也不能休息,依然要被教官拉出去繼續訓練。一幫學生冒著雨在操場上走正步,個個一臉怨念。有個男生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後,小聲地唱了起: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

  這句歌詞太應情應景了,他身邊的人都忍不住吃吃地笑。教官耳目靈敏地扭過頭來:「笑什麼,嚴肅點。」

  軍訓結束後,學生們個個都是一臉逃出生天的表情。秦昭昭同宿舍的女生謝婭更是直接把軍訓服扔進了垃圾桶。「萬歲,總算是解放了!」

  秦昭昭趕緊替她撿回來:「你怎麼給扔了,太可惜了。」

  謝婭滿不在乎:「留著也沒用啊,我反正不會再穿它了。」

  一間宿舍住的六個女生有四個是上海人,常可欣和方清穎是上海市區的,徐瑛和章紅梅是上海郊區的,只有秦昭昭和來自湖南長沙的謝婭兩個外地學生。自然而然地就分成了兩派,上海人一派,外地人一派。因為上海人素有排外之稱,外地學生初來乍到,本能地跟本地學生保持距離,免得熱臉貼上人家的冷屁股。

  所以同宿舍的幾個女生中,秦昭昭和謝婭很快混熟了,進進出出形影不離。學校的社團招新時,謝婭拉著秦昭昭一起興致勃勃地跑去參加。

  大學社團在每年新生入校開始大規模的招兵買馬,五花八門的學生社團涵蓋面非常廣,人文、科技、體育、藝術等等。各式各樣的宣傳海報與展板讓新生們看得眼花繚亂。她們倆幾乎把招新社團都轉了一個遍,什麼文學社、讀書社、愛心社、英語協會、吉他協會、金融協會,旅遊協會、象棋協會……多得讓秦昭昭數不過來。選擇的餘地太多以致於都不會選了,最後是謝婭拿主意報了兩個社團,繳納會費後各自換回兩張會卡。

  第一次參加社團活動時她們滿懷新鮮感,但這種新鮮感在聽了社團負責人一小時滔滔不絕的發言後就沒了。接下來還陸續去了一兩次,一次更比一次覺得乏味,感覺很亂,魚龍混雜,最後她們再不去了。謝婭說:「一點意思都沒有,簡直浪費時間。」

  對社團活動的興趣從有到無的不止她們倆,班上好多同學都莫不如此。有個男生交十塊錢進了武術協會,第一次參加協會組織的強身健體活動時被會長領著去操場跑十圈。他跑得差點斷氣,回來直罵娘:「他娘的,老子是參加的武術協會還是田徑隊?」從此再也不去了。

  另一個參加演講辯論協會的男生比他更鬱悶:「我當初是看在拉我入會的師姐夠漂亮的份上才交了十塊錢報名費,誰知美女師姐根本就不是這個鳥會的。他媽的騙我。」

  有人哈哈大笑:「沒關係,學校的美女多得是,你慢慢挑吧。」

  學校的美女確實多,這裡百分之八十的學生是上海人,上海的女孩子皮膚好身材好又會打扮,幾乎個個時尚靚麗。在這座美女如雲的校園裡,男生們都心花怒放。

  相比之下,女生們就顯得有些鬱悶了。因為學校陰盛陽衰,女生的比例要比男生多出一大截。男生的數量不夠多,品質也不夠好,想在學校裡挑個滿意的男朋友就不那麼容易。好在上海的大學多,可以互通有無,經常還會有外校的男生慕名而來「君子好逑」。女生們不用擔心「姹紫嫣紅開遍,都付與斷壁頹垣」了。

  熬過非人的高考,成功進入大學,大一新生們都似「翻身農奴把歌唱」——唱的是情歌。談戀愛是大一的主旋律,開學不過一兩個月,秦昭昭她們班上不少女生就已經談了或本校或外校的男朋友。謝婭也有一個同系的大二師兄在追她,和她一樣來自湖南,每天小老鄉小老鄉地叫,她卻總是愛搭不理的。

  秦昭昭沒有人追求。初到上海讀大學,如同當年剛進實驗中學一樣,身邊那麼多好家境的同學把她給淹沒了,在人群裡完全顯不出來。在上海這個國際化的大都市,本地學生們穿的戴的用的都很講究品牌,幾乎人人一身名牌。不少學生還有手機,這點最令秦昭昭訝異。彼時在她家鄉的小城,手機這個東西一般人是沒有的,大多數人還在用呼機。但時尚新潮的上海大學生們幾乎普及到了人手一個,還都是用的洋品牌手機,如摩托羅拉諾基亞等,剛剛推出的國產品牌手機如波導科健等都不屑一顧的。

  在這種大環境下,江西小城來的秦昭昭是地道的土包子一個。林森送給她的那個小狗背包在小城看起來很時髦,在大上海她背出去卻被同學笑。尤其章紅梅笑得最沒遮沒擋:「你背的什麼包呀,一看就是鄉下來的。」

  其實嚴格說來章紅梅才算是鄉下來的。她家在上海崇明島,雖然與大上海僅一江之隔,但上海市區的高速發展卻帶動不了交通不便的崇明島,它多年來還一直停留在「農耕文明時代」。

  章紅梅雖然來自上海遠郊的農戶家庭,卻最喜歡在外地學生面前端出一付上海人的優越感。尤其是在同宿舍的秦昭昭面前。謝婭好歹來自湖南的省會長沙,家境也不錯,父母據說都是做生意的,她在穿著打扮方面跟上海學生沒太大區別。不像秦昭昭,一眼就能讓人看出她是小地方來的學生,總是被同學或明或暗地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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