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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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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有一個問題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是如何完成由一名慵懶的學生到金錢愛好者的轉型的,好像就在一夜之間,我的思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找尋致使自己如此的原因,突然發現,身邊的所有人,除了小學生們正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外,芸芸眾生無不在好好掙錢天天向上。 記得我直到高二的時候才知道學習是要用腦子的,老師和家長欣喜若狂地誇我開了學習的竅;而現在,我認識到金錢的重要性,是否算開了生活的竅,領悟到其中的真諦呢。 話雖這麼說,但我遠沒到那種為了錢能拋頭顱、灑熱血,不惜將尊嚴、人格踩在腳下去獲得的程度。沒了錢我還能活,活著不是為了錢。 人的欲望無外乎兩種,物質的和精神的,前者可具化為金錢,後者能進一步抽象為理想,儘管有些人的理想就是賺錢,但在我身上,兩者還是分化開的,若干年前,我非常傾向於後者,現在兩者出現了對峙,我深信,若干年後或是不久的將來,我一定會義無反顧地選擇前者,而現在,我能做到的就是將這件事情延期發生,或索性立即發生。 難以想像,我失去其一,或只擁有其一會是什麼樣子。假如人類滿是欲望,世界將會怎樣;假如人類失去欲望,世界又會怎樣。 欲望就像發麵,時間越長,膨脹得越厲害,因而對我們而言,難的不是改變命運,卻是安心滿足現狀。 當聽說有人比自己掙錢多,我心裡就開始忿忿不平,決心換工作或要求漲工資;而當聽說有更多人掙得比自己還少的時候,漲工資、跳槽的願望便不再強烈。人就是這麼沒勁。 回北京不久,公司就沒了業務。北京出現非典,為了減少傳染和被傳染的幾率,電視臺每天不再製作和播出新節目,只找些老掉牙但被譽為經典的電視劇打發觀眾。 沒有活兒幹,自然就沒有錢掙。老闆說事已至此,他也沒轍,人算不如天算,不想幹了,可以回家,要是還想幹,就每天準時上下班,只發五百塊錢基本工資,他相信SARS終將被人類戰勝,到那時候,公司必會財源廣進。 北京各行業受SARS影響,普遍萎靡,躲人還躲不及呢,更不會招聘新人,這時候離開公司不是明智選擇。五百塊錢是太少了點兒,但面臨一場不知何時才能被征服的疾病,與其在家一個人無聊,不如去公司讓大夥陪著一塊無聊,錢不錢的先放一邊。 公車是不敢坐了,又新買輛自行車,排了老半天隊。每天帶著口罩騎車上班,一看見路邊的宣傳欄上寫著的:同呼吸,共命運,心連心,手挽手,我就心頭一驚,這樣抗非典,不傳染等什麼呢。 北京市民戴口罩總動員開始,你戴我也戴,戴了口罩,大街上的每個姑娘看起來都美若天仙,無論鼻樑有多塌、牙有多黃、幾個鼻孔、長沒長鬍子,凡是口罩之內的部位,多醜陋也被美化了,只要眼睛不小得眯成一條直線,都能贏得極高的回頭率,對一些女性而言,這在平時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口罩在北京早已脫銷,老歪和白玥沒買到,但為了防患於未然,就自己動手,將胸罩改了口罩。白玥的內衣多以紅黑為主,戴著太張揚,因此她又現買了幾個白色胸罩,把背帶剪去,將剩餘部分從中間一分為二,一副胸罩夠兩個人防非典用,他倆單獨行動的時候,旁人不留意倒看不出什麼,但同時出現就顯得很滑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兒,然後捧腹大笑。面子誠可貴,生命價更高,為了健康地活下去,他們不顧外人恥笑,我行我素地戴著胸罩做買賣。可胸罩的海綿層太厚,而天氣又日漸炎熱,老歪戴一會兒就喘不上氣來,額頭直冒汗,白玥又特意為他買來超薄型胸罩,一百多一件,看著老歪一剪子下去,白玥心疼死了。 為了充分利用坐班的八小時,我在網上下載了一部《水滸》,每天看十章。也不錯,有書看,偶爾整理一下片子,還發工資,就是上下班的路上辛苦點兒,可我認為值,在家一天我真不見得能看十章。但時間久了,我又煩了。 兩個多星期後,一百二十回的《水滸》看完了,我又下了一部《金瓶梅》,沒幾天又看完了,後來索性把網上名為《銀瓶梅》、《銅瓶梅》、《鐵瓶梅》、《鋁瓶梅》的文章都看了,只有看看這些,消磨時間,否則就無事可做。這一時期,與我打交道最多的女性就是潘金蓮。 從小到大,各類型女人在各個時期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先是《西遊記》中女妖怪,妖嬈美麗,本領高強,有殺人不眨眼的,有肚臍眼吐絲的,在我幼小的心靈烙下極深的印記,但那部戲好像除了火了六小齡童,其餘人都銷聲匿跡了,特別是那些飾演豔麗妖精的女演員,難道她們真的成為妖精,在人間蒸發了? 後來一個日本演員,叫內田有紀,我因為看過她演的一部名為《熱力17歲》的電視劇而對其情有獨鍾,那年我14歲,夢中情人就是她那樣兒。 再後來我上了大學,對白領女性萌生興趣,當時理想中的女子是:長髮細腰,卻不一定豐乳肥臀,出了門,往大街上一站,看見紅色就招手,打開車門就上,管丫夏利還是富康,上車後一句哪哪哪,然後搖下車窗,兀自點上一根煙捲,對司機的搭訕不予理睬,當司機從反光鏡裡偷看的時候,提醒他不要東張西望,注意前面過馬路的老太太,到了地方,留下相應數目人民幣,不索要發票,下車熟練,「砰」地將車門撞上,揚長而去。 唉,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將我上學期間打工的經歷計算在內,這已經是我的第五份工作,可無論在哪裡,做什麼事情,我總有一種虛度光陰的感覺,因為我不是在為自己忙碌,而是在出賣勞動力,以此換得生活所需。 事實就是如此,無論做什麼,當我們刨根問底追問「為什麼」的時候,會倏忽發現,一切行為都是徒勞的,毫無意義。 做什麼才不算浪費時間呢,睡覺,只有覺是給自己睡的。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把睡覺看成最討厭的事情,可能是他咖啡或茶喝多了吧。 這就是我對待生活的態度,我相信每個人對生活都有不同的認識。就好像一個蘋果從樹上掉下來,如果砸到我的腦袋,我會揚起頭罵一句操你媽的,然後撿起蘋果擦擦吃掉,心滿意足地離開;如果砸到某個農民兄弟,我想他會趕來馬車,不等熟了,把蘋果全部摘掉,然後驅車前往農貿市場;幸好這個蘋果砸到的是牛頓,也算長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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