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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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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工作時候感覺空虛,我就聽見尼采說:「一種更高類型的人不喜歡『職業』,正是因為他懂得召喚自己。」我想說的是,尼采,你丫別再害我了。 我就不信我不能呆在一個地方踏下心來幹個不說三年五載,一年半載總可以吧。 一面旗幟,掛在旗杆上才會迎風飄揚,那麼人類生活的支柱是什麼:拼命掙錢,養家糊口,封妻蔭子,滿足自己的種種欲望?還是沽名釣譽,活出個人模狗樣,讓萬人矚目?或者回報辛勤耕耘、忍受分娩之巨痛而生育了我們的父母,是他們一把屎一把尿將我們拉扯大,為我們換洗尿布,供我們吃穿,接受文化教育,母親安慰女兒初潮別緊張,父親告訴兒子遺精很正常,我們在學校被欺負了有爸媽撐腰,但這些我們一輩子也償還不清,頂多給點利息。這些都不是我生活的動力,我的生活沒有支柱,我是一面無杆可掛的旗子,只能任風擺佈。 這段時間,我的幸福就是週五下班路上花5塊錢買本小說,回到家不緊不慢地吃完飯,再看會兒電視後,把窗簾拉上,檯燈打開,該撒的尿撒了,然後鑽進被窩看小說,看困了算,一覺天亮。 回到家,我總抱怨工作沒勁,爸說你才上了幾天班就煩了,我和你媽工作了一輩子都沒抱怨過,你現在回家吃現成的,我那時候還要負責做一大家子的飯,你們現在有電腦了,可以玩遊戲、上網,我們那時候有個屁,除了桌椅板凳,就是一杯茶水和兩張報紙,三十多年了,我們還不是照樣過來了嗎。 是呀,他們那時候沒有網路,每天都是怎麼過來的,坐著發呆,站著嘮嗑,還是盡心社會主義建設?真是一代人一個活法兒。 日子就是這樣一天天過去,一天的生活從早上睜開眼去上廁所開始,到睡前再上趟廁所結束。 一個週末,在家呆得甚是無聊,好不容易熬到了吃晚飯,吃完後爸點上一根煙說:一會兒你把碗刷了。我擼起袖子,走進廚房,看著眼前的鍋碗瓢盆和油鹽醬醋心想,真他媽沒勁,但這就是生活。 非典肆虐,患者有增無減,人心惶惶,天下大亂。 老闆終於實行了人性化的彈性工作制度,每人每週值班兩天,其餘時間呆在家中,不准亂跑,咳嗽發燒立即撥打120。 我心中竊喜:一周歇五天干兩天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飯館取消了四人以上的大餐桌,畢業生們無心再吃散夥飯,幸好我不是今年畢業,否則該多鬱悶。畢業本是一次生離死別的過程,許多人這輩子難得再相見,即便上學時候形影不離,好在我們畢業那年可以大吃大喝,肆無忌憚地抱頭痛哭,現在除了豁出命去,散夥飯的壯觀景象已難得一見,大家總不能帶著口罩,吃著泡面,端起一杯板藍根互相乾杯吧。 非典這麼嚴重,鬧得我哪兒也不敢去,悶在家裡混日子。我又在網上碰到茶杯裡的葉子。 她:好久不見,我以為你得非典了。 我: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嗎。 她:最近忙什麼? 我:忙著生活。 她:同志辛苦了。 我:你的生活好像挺滋潤,傍了大款吧。 她:蒙對了。 我:!!! 她:這麼多感嘆號是什麼意思? 我:真的? 她:騙你幹嘛,我現在養尊處優。 我:我們勞動人民和你不是一個階級。 她:有工作了?不是社會寄生蟲了? 我:瞎幹唄。 她問我在什麼公司,我如實回答,反正公司這麼多人,她知道我是誰。她問我上班都幹什麼,我就把公司網址發給她,說這裡面涉及到的我們都幹。過了一會兒,她說在網站上看見公司的全家福了,問哪個是我。 其實我根本就不在這張照片上,拍攝的時候,我正好去了湖北那個發大水的縣城。 我故意把照片上最醜的男人說成就是我,這樣見面後才不會讓她失望,果然引來她的詫異:啊,你長這樣呀! 我說其實我本人比照片上帥多了,她說甭解釋,照片上的形象已經比她預想的好許多了,我說,我靠,你把我想成什麼樣了。 我問她長什麼樣,她說你想知道可以和我見面呀。我正求之不得,早就想看看能傍上大款的姑娘長什麼樣了,萬一哪天我成了大款,也有個思想準備。 我說你不怕傳染非典嗎,她說你要怕那就算了,我說我不怕,我戴口罩去。 我們約好在北太平莊的一家茶館見面,標誌是我把一包中南海放在桌上,而她的面前會擺上一杯白水,裡面沒有茶葉。 大家都不敢出門,街上沒有幾輛車,交通順暢,我比約定時間提前二十分鐘到了茶館,北京如果老這樣就好了。 為謹慎起見,進了茶館我依然沒有摘掉口罩,也沒有把中南海放在桌上,而是隨手從書架上抄了一本旅遊雜誌,心不在焉地翻看。茶館裡還有幾個人,一定不是她,這幾個人是男的,而且歲數也都不小了。 時間快到了,我開始留意每個進入茶館的客人。有人進來,有人出去,但沒有她。幸好幾個單身男士也在等人,我可以夾在他們中間濫竽充數,也幸好沒人桌上放著中南海,要不她一會沒準兒就張冠李戴了。 這時,進來一個穿T恤衫的女孩,戴著口罩,舉目四望,像在找人,我趕忙裝作看書的樣子,用餘光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看了一圈,沒有發現要找的人,便在我斜前方坐下,與我面對面,僅從眉宇間看,她的模樣還不錯。服務員拿著茶單走過來:小姐,您喝點兒什麼茶?她說:一杯白水。 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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