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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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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毛深吸一口說:「今天我狀態不好,不想教琴,你們自己練吧!」說完把學生們扔在一邊,問剛進來的何小兵和嚴寬,「你倆買什麼?」 嚴寬說要買音箱,大長毛就給嚴寬介紹了幾款,嚴寬都搖頭,大長毛問:「那你到底要買什麼樣的啊?」 嚴寬說:「便宜的,比現在的價格少一個零的。」 「早說啊!」大長毛說,然後從一堆音箱裡又拎出一台,「這個八百,但是能彈出八千的效果來,我給你試試。」說著插上吉他,接上效果器,又是劈裡啪啦一通狂彈。 嚴寬拿過琴,要自己試試,也劈裡啪啦來了一通,卻並不像那麼回事兒。 「我什麼時候能彈成你這樣啊?」嚴寬很沮喪。 「那好辦,你跟著我學,我把我會的教給你,你就能彈成我這樣了。」大長毛說,「先說這個音箱你要不要?」 嚴寬買了音箱,跟何小兵一商量,正好他們也要找老師,兩人一起學學費還能打八折,於是兩人投師在大長毛門下,每週去大長毛的家裡上一次課——沒過幾天大長毛就不在琴行打工了,因為老闆要求上午十點開門,大長毛起不來,被開掉了。 何小兵和嚴寬都覺得丟了這份工作很可惜,因為在琴行上班可以隨便彈那裡的好琴。 「我怎麼能為了掙那幾百塊看攤兒的錢和多摸幾下吉他,就犧牲了自己的睡眠呢!」這是大長毛離開琴行後常說的一句話。 大長毛跟人合租了一個兩居室,他和女朋友住一間,合租人住一間,客廳公用。那個人白天去上班,大長毛招來一堆人彈琴也沒人管。 有一次夏雨果放了學來找何小兵,正好大長毛的女朋友也在,一個剃著光頭,鼻子、舌頭、肚臍上都穿了鐵環,毫無姿色的女人,叼著煙,特大無畏地對夏雨果說:「咱們做搖屬的,要學會奉獻、堅持、忍耐,我為他都打兩次胎了。」從此以後,夏雨果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你跟著這種人能學到什麼好啊?」夏雨果問何小兵。 「我就跟他學彈琴,不學別的。」何小兵說。 但是一個多月過去了,何小兵發現並沒有學到什麼。每次上課,大長毛都躺在被窩裡,衣服也沒穿,散著頭髮,裹著被子,像一個被淩辱過的女人,讓學生們圍著床坐著,先扯些和彈琴沒關的事兒,比如昨天打麻將,又贏了多少錢,或者哪個樂隊的演出演砸了,沒拿到演出費,一扯就是半個多小時,然後自己做幾個示範,就讓學生自己練習了,耗夠兩個小時,就下課。期間,大長毛還要問學生們帶沒帶煙。 今天是最後一次課了,何小兵已經決定上完就不再跟他學琴了。 何小兵和夏雨果上了公共汽車,正好有一個座位空著,何小兵讓夏雨果坐,夏雨果不坐,兩站就到了,何小兵也不坐,便把吉他放在座位上,站在一旁扶著吉他。 夏雨果到站下車了,在車下跟何小兵揮手再見。車啟動,夏雨果看著車走遠,然後向學校走去。 這一瞬間,何小兵覺得自己很幸福。從到北京的第一天起,他就覺得孤獨,現在這種感覺已經無影無蹤了,他已經是一個有人跟他揮手說再見的人了。這種感覺,讓何小兵溫暖,融化了心裡的一部分寒冷,很多絕望的情緒,變成了希望,何小兵覺得生活似乎發生了改變。 已經坐了兩站,何小兵還要再坐八站地,到大長毛家,本來應該坐十一站,下了車往回走一點兒就是了,但何小兵選擇坐十站,下車後往前多走一點兒,因為這樣能省一塊錢。何小兵坐的是空調車,每多五站,就多一塊錢。 何小兵有月票,平時都坐月票能用的非空調車,坐多少站都不花錢,但是空調車人少,不會擠壞吉他,只有背吉他的時候,他才坐。 下了車,何小兵戴著耳機,背著吉他往大長毛家走去,十多斤背在身上,一點兒不覺得沉。到路口的時候,一輛摩托車拐彎鳴笛,何小兵戴著耳機沒聽見,險些被撞到。自打聽上搖滾樂,何小兵的耳朵裡就沒再聽進過別的聲音。 到了大長毛家樓下,何小兵想了想,沒上去,坐在樓下抽煙,過了一會兒嚴寬背著吉他來了。 「怎麼不上去啊?」嚴寬問。 「我不想跟一個成天躺在被窩裡的人學吉他。」何小兵說。 「你管他是躺著還是坐著呢,教得好就行了唄。」嚴寬說,「走,上去吧!」 「他教得並不好。」何小兵說,「我沒覺得我從他身上學會了什麼。」 「但他確實彈得挺好啊。」嚴寬說。 「可他確實教得不好啊,咱們是來學琴的,不是來看他表演的。」何小兵說,「我總覺得,一個當眾在被窩裡彈琴的人,怎麼看怎麼彆扭!」 「既然都來了,還是上去吧!」嚴寬說。 「不來我還發現不了我已經不想學了,到這兒以後我才發現自己不想上去了。」何小兵說,「你跟他說一聲,說我以後就不學了。」 「你想讓我怎麼說,實話實說還是編個理由?」嚴寬說。 「隨便。」何小兵說,「或者你什麼都不用說,他問起來,你就說不知道。」 「好吧!對了,你那些歌賣了兩首,錢給你。」嚴寬掏出一個信封交給何小兵,「一共三千,你數數,這兒還有個協議,你得簽個字。」嚴寬在學校搞晚會聯繫歌手的時候,認識了幾個唱片公司的企宣,他們也買歌。 何小兵看了看協議說:「不是說好兩千一首嗎?」 「他們說你是新人,這已經不少了,你要不賣可以把錢退給他們。」嚴寬說,「要不然你再繃繃,說不定他們還能加一千,那麼大的唱片公司也不差這點兒錢。」 「算了,這兩首歌寫得也就那麼回事兒。」何小兵在協議上簽了字,「名就別署我的了,寫個筆名吧!」 「那叫什麼?」嚴寬問。 何小兵想了想說:「大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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