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跟誰較勁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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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莉莉旁若無人地給何小兵講述了她和那個職高男離家出走的全過程,聽得出來,她和職高男已經分了,並且分得毫無眷戀,一口一個「那孫子」、「那王八蛋」、「那傻B」。當年到了北京下了火車後,兩人排隊買去深圳的火車票,當他們擠到視窗,得知晚上就有一趟去深圳的火車時,一掏兜,發現錢沒了。兩個躊躇滿志的人,頓時蔫了。兩人在北京站北側的長安街路邊坐到天黑,坐到肚子餓。職高男問顧莉莉怎麼辦,顧莉莉說,沒事兒,你去哪兒我都跟著。職高男說,我沒有錢,哪兒也去不了。顧莉莉說,你想辦法找點兒錢。職高男說,我要是有辦法,還至於坐到現在。顧莉莉站起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職高男問她哪兒去,顧莉莉說,掙錢。她小時候學過畫畫,長大了也沒扔下,時不時還畫畫,如果不出走,還打算考美院,這次離家出走,也沒忘帶著畫畫工具,還計畫著到了風土濃郁的地方寫寫生。顧莉莉拿出紙筆,畫了一張劉德華,下面寫了幾個字:畫像,每張八元。當街上沒人的時候,顧莉莉數了數掙到的錢,一百三十塊,有人給了十塊,沒讓找錢。職高男笑了,說他都餓瘋了,趕緊吃飯去吧,結果吃飯就花了六十多,剩下的錢不夠住店的。職高男說,沒想到這兒的旅館這麼貴,早知道這樣我就少點個菜了,要不然你再畫兩張吧。顧莉莉說,給誰畫,給你畫,街上哪兒還有人!最終,還是顧莉莉拉開一輛停駛的公共汽車,兩人在裡面湊合了一宿。第二天,天剛亮,職高男就叫醒顧莉莉,說她該畫畫去了。這樣的生活維持了兩天后,職高男說,你要是不回去,我可回去了。顧莉莉問回哪兒,職高男說當然是回家了,顧莉莉說滾吧。職高男說,你給我一百塊錢路費。於是兩人就分道揚鑣。顧莉莉說,我還以為他是個爺們兒呢,原來也是個蛋,判斷一個男人,別看他多會打架、身上多少個刀疤,得看他碰到事兒以後什麼樣。顧莉莉不回家,一半也是因為賭氣,如果自己能在北京待下來,就更證明那個職高男是個song蛋。顧莉莉靠畫畫,在北京活下來了,因為她是個女的,還頗有姿色,讓她畫像的人不少,有時候還排隊,借機搭訕,很快顧莉莉又找了一個北京的男朋友,但是不久後,又分手了,這時顧莉莉已徹底能在北京立足,她找到一份畫設計圖的工作。後來,顧莉莉聽說父母一直在找自己,便拿著攢了兩個月的工資回了一趟家,跟父母說自己去北京上班了,活得挺好,看看他們就回去繼續上班。父母看著桌上的錢和顧莉莉畫的設計稿,默認了顧莉莉自己選擇的這條路。 顧莉莉說這次回來,是因為職高男結婚了,娶了個比他歲數大的女的,那女的離異帶個小孩,有自己的買賣,職高男跟著她幹,其實跟吃軟飯差不多。顧莉莉要看看那個改變了她命運的職高男是如何開始他自己家庭生活的。 聽顧莉莉說完,何小兵也坐累了,起身活動了一下,一回頭,發現身後那排的旅客,正趴在座椅靠背上,嗑著瓜子饒有興趣地聽著顧莉莉的講述。 顧莉莉給何小兵留下自己的電話和QQ號,說:「以後有什麼事兒就找我!」 何小兵問顧莉莉在北京做什麼工作,顧莉莉說,別老問人家幹什麼工作,在北京,很多人沒工作,也一樣活得有聲有色,只要有本事,可以沒工作。何小兵還不太明白顧莉莉的話。 下了火車,兩人不順路,顧莉莉坐地鐵走,分開前,顧莉莉又說了一遍:「有事兒給我打電話。」然後下了地鐵。 何小兵停在一個小攤兒前,買了一包「中南海」,他覺得要融入北京,就得抽「中南海」。然後又找了個公用電話給劉虎——就是那年去何小兵老家演出的那樂隊的主唱——打了一個傳呼。 過了一會兒,劉虎回話了,何小兵自報了家門,劉虎幾經何小兵提醒,才想起他,說:「我還以為是演出商呢,有個演出商要找我們走穴,也姓何,你找我什麼事兒啊?」 何小兵說:「我剛到北京,給你帶了一條我們那兒的煙。」 劉虎毫不客氣地說:「你是要把煙給我吧,行啊,我告你地址,你過來吧!」 何小兵記下地址,一打聽,到劉虎那兒得坐兩個小時車,他決定先去學校報到,辦完手續再去找劉虎。 何小兵坐上開往學校的公共汽車,走長安街,經過中南海的時候,何小兵掏出兜裡的「中南海」對比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二者有何相似之處。 汽車駛過天安門,廣場上擺滿了鮮花,準備喜迎國慶,噴泉變換著各種組合,噴射出造型各異的水柱,國旗迎風飄揚,下面站著幾個挺得筆直的士兵,一動不動,任人們以他們為背景拍照留影,人民大會堂、歷史博物館像兩個裝了一肚子秘密的老人,安靜地待在那兒,毛主席在照片裡笑吟吟地看著下面的車水馬龍。何小兵看著車窗外想,要是能在這兒辦一場搖滾演出,那可牛B大了! 下了車,何小兵一路打聽,終於到了自己即將在這裡生活四年的學校。青灰色的主樓、破爛的車棚、沒有多少植被的道路、惡俗的掛鐘——四個面兒的時間還不一樣。這些看上去和自己的想像相去甚遠,絲毫看不出有「象牙塔」、「天之驕子」等詞描繪的那種詩意和浪漫。 一群新生和父母在校門前留影,高年級的男生——剛入學的男生不敢這麼放肆——穿著拖鞋,和女生拉著手,招搖過市,有的乾脆讓女生坐在他的腿上,不知道兩人在膩味什麼,只見男生的手在女生的衣服裡游走,女生半低著頭,含羞而笑,還有的情侶旁若無人地接著吻,異常狂野。何小兵聽說大學開放,沒想到能開放成這樣。 何小兵找到自己所在院系的迎新生攤位,報了到,去財務科交了學費、住宿費,然後領了臉盆、被褥、宿舍鑰匙,就算辦妥了。 往宿舍走的路上,一個男生穿著短褲坐在路邊,露著一腿毛,一頭油膩的長髮在後面系了個小辮,彈著吉他,拿撥片兒的手裡還夾根煙,身後立著一塊黑色的紙牌,上面用紅色塗料灑脫地寫著幾個大字:「搖滾社團招募新人」。 何小兵好奇地走上前,問道:「招募什麼新人?」 「一切熱愛搖滾樂的有為青年。」小辮說道。 「加入後幹什麼啊?」何小兵問。 「交流心得、切磋技藝、分享音樂、一起戰鬥!」小辮說。 「那我報個名。」何小兵說。 「行。」小辮放下吉他,掏出一個本說,「你登個記,然後交三十塊錢。」 「怎麼還交錢啊?」何小兵問。 「活動經費。」小辮說,「到時候我們還請老師來教吉他呢!」 何小兵交了錢,小辮拿出一本收據說:「給你開個票,我們搖滾社團不像那些社團,『眯』新生錢,我們的每一分錢開銷,都有賬可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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