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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黎瞬恒,要不要來打籃球?」

  跳過那麼多選擇,她還是跟著心的第一反應打通了那個人的電話。

  黎瞬恒雖然在電話裡很是不耐地罵了一句粗話,還是很快就出現在社區的籃球場裡。

  平時不怎麼愛運動的寧霽哪裡是他的對手,球三兩下就被搶走了。可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明明喘氣喘得直不起腰,還是緊咬著男生不放,似乎他手裡的不是球,而是一塊金光閃閃的金塊。

  好幾次,她都不小心摔到地上去。黎瞬恒卻沒有上前扶她,只是朝她投去像在說「你這樣就不行了?」的挑釁目光。甯霽也就顧不上疼痛尚未褪去又繼續往他撲去。

  黎瞬恒沒有放水,一晚下來,寧霽一球都沒投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寧霽終於雙腿一軟坐到地上,汗濡濕了她的衣服,她一躺下,就劃過她的皮膚落到地上去。

  汗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連帶著模糊了稀薄的雲殘缺的弦月。

  黎瞬恒買來了水,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坐了下來。看到甯霽絲毫沒有擰蓋喝水的意思,他又站了起來,毫不客氣地從上空將水倒到她臉上。

  「今天看到你的樣子就來氣。」

  寧霽心裡想,你怕是連下輩子都學不會憐香惜玉。

  但或者現在,她就不該被溫柔對待。

  「我……可能要和顏柏分手了。」

  等了一會還是沒等到黎瞬恒接話,她又自顧自地說下去:「真的不行了……但似乎也沒什麼。分手就分手,本來也不是因為多喜歡才在一起,本小姐何必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呢!」

  說著,她還哈哈地笑了出來,甚至坐了起來,伸了懶腰舒展筋骨。

  可她的動作做到一半就急急停了下來,改為接住迅猛地沖過來的籃球。

  「口不對心。寧霽,你這樣有意思麼?你摸著自己的胸口,事實真的是這樣?」黎瞬恒似乎真的生氣了,他一步步走近,就算使用暴力也沒有讓寧霽害怕過的人,現在卻教她不由自主想要後退。

  球的衝力那麼大,雖然勉強接住了,寧霽的手心還是一陣發熱發痛。鼻子酸了眼眶熱了喉嚨一陣疼痛,好像滿肚子的委屈一下子決了堤:「要不你告訴我能怎麼辦啊!他!他……」可就是說不出顏柏怎麼了,在這個節骨眼。她的喉嚨早已因缺水而發痛,這麼一喊,到最後甚至破了聲。

  「我怎麼知道。但是,寧霽,你有主動爭取過什麼?和那些拼盡全力也到不了目的地的人比,你這個對一切隨手可得卻又什麼都不敢伸手去要,只懂被動地接受的人,哪裡值得可憐了?」

  朋友,戀人,才能,乃至親人……她全都有了,可她卻擺出一副愛要不要的樣子,是給誰看呢?

  黎瞬恒捏緊了拳頭,手背的青筋全部突出。

  他在女生面前蹲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了幾秒後,忽然湊了過去。

  人生活著就是某些場面的不斷重演,寧霽想。所以,他才會做出和自己一樣的事,只是他要比她直接,甚至在離開前咬破了她的唇。

  奇怪的是,加害者的表情比受害者還要痛苦。

  滾燙的熱度與微微的痛楚從嘴唇上蔓延開去,寧霽直覺就要問為什麼,但不知為何,心底明白沒有問的必要。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在她明白過來男生的感情時,她同時也讀懂了他的失望。他對她失望,並且看不起她現在這個難看的樣子。

  這次,已經沒辦法再「和以前一樣」了吧。

  黎瞬恒的感情就像寧霽手上的籃球,他全力拋給了她,卻在讓她接住、兩手產生出痛感後,便自顧自轉身離開。

  他根本沒有將球要回去的打算,他不要那個球了。

  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暗色的球面上,寧霽甚至不敢用髒兮兮的手去擦。

  她,他,他們,那麼多的人,為什麼就沒有一個人得償所願,沒有一個人可以告訴自己,幸福就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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