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泡沫(34)_麻生魚

三十四

　　她甚至冒出或者就這樣發生意外去會一會耶穌老人家也沒什麼，剛剛不是有人答應給她做肉墊麼？

　　一度喧囂不已在吵鬧著什麼的心，竟也跟著安靜下來。

　　鑰匙插進門鎖的那一刻，寧霽的心情有點複雜，說不上是松一口氣，還是失落。上了鎖的房子意味著裡面沒有人，她也不用緊繃著神經去迎接可能出現的惡戰。

　　其實她有點後悔。

　　被風吹醒後，她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了。父親擅自替她決定未來是不對的，可是她的態度也不對。可能相處的時間太少，導致他們都忘記了該怎樣心平氣和地交談。

　　他是不合格的父親，她也是不合格的女兒。

　　但寧霽知道，這不代表父親已經放棄了這個計畫。

　　她的牛脾氣就是從他身上遺傳過來的。嘴上說著多討厭他的那些缺點，心底卻明白自己也沒好多少，「青出於藍勝於藍」，所以無法理直氣壯地加以指責。

　　想起自己晚飯時間沖出來後就什麼都沒吃，寧霽慢吞吞地拖著步子走到冰箱前，裡面果然有阿姨做好的飯菜。可她看了兩眼，又關上了。

　　沒有胃口，可能因為初夏的微熱。

　　她也不管在這種不熱的天氣就開空調是不是很討打，冷風打在身上既讓她覺得又冷又安全。奇妙的矛盾，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伊一招呼甯霽和崔若朝去店裡坐時，甯霽著實高興了一陣子。她甚至想將父親強迫她出國的事說出來，一方面是看伊一的反應，另一方面，她也希望伊一支持她。

　　似乎心裡早已認定，只要伊一幫她，這件事就能迎刃而解。

　　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沒機會打響。

　　「之前就一直想給你們介紹，蘇悅維，我的這個。」伊一得意地搖了搖右手的尾指。

　　坐在伊一身旁的女生並不是他一向偏好的有著華麗五官的大美人，但卻有著江蘇女子的雅致婉約。蘇悅維明顯是不太習慣這種場合，笑得分外羞澀。

　　寧霽偷偷瞥了若朝一眼，見她沒太大的反應，也不敢亂說話。

　　「我該叫什麼？大嫂？」

　　「叫我維姐姐就好。」

　　寧霽呆住了，蘇悅維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怎麼可能已經２６歲了？那不就比伊一還要大上兩年？

　　伊一在蘇悅維面前整一個二十四孝老公，又是忙著往她的咖啡裡放糖，又是怕她悶給她拿雜誌，看得寧霽胃裡泛酸又眼紅。

　　既然那麼喜歡她，為什麼又要不斷在外面拈花野草呢？

　　伊一以前也沒對自己這麼好……寧霽為這個忽然冒出的醋意感到苦笑不得，當年他們才多大啊，而且他們是兄妹又不是戀人。

　　這麼一說，她便想起以前他們有過這樣一段對話。惡俗到她都覺得丟臉，就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小女孩傻傻地以為要和一個人一直在一起就是要結婚。結果男孩聽了後嘟囔了一句「電視劇真是害人不淺」，然後捏了女孩肉肉的臉一下，笑著說：「結婚了也有可能會離婚，還不如家人來得可靠呢。」

　　「那該怎麼辦呢？」小女孩五官都糾結成抹布了。

　　「有什麼難的，做兄妹就好了。」

　　男生可能只是出於好玩的心態，女孩卻乖乖地叫了一聲「哥哥」。於是一個小學生和一個幼稚園學童就這樣認定了彼此的關係。

　　輕巧的一句類似戲言的約定，成了寧霽之後十多年的心結。

　　想到這，她不甘心地瞪了伊一一眼。敢情她才幾歲就牢牢記住的東西，換到對方心裡，不過是錙銖泥沙般的廢品？

　　寧霽一直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看著面前交談甚歡的三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視線太沉重了，伊一發現後很是有點驚愣。

　　「那聖代你要不喜歡就直說吧，你把它搗騰得很倒胃口誒。」他忍不住出言「相勸」。

　　融化的雪糕裡流淌著草莓果醬，再加上被搗碎的冰塊香蕉什麼的，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寧霽淡淡地「哦」了一聲，手上搗弄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伊一察覺她不對勁，看她臉色也慘白得很，條件反射伸出手去探她的額頭。甯霽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快准狠地把剛湊到自己面前的手拍開。一時間，空氣裡盡是尷尬。

　　「我剛剛來時跑得很快，都出汗了，怕弄髒你的手。」

　　寧霽乾笑著，扯著不成理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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