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泡沫(35)_麻生魚

三十五

　　巧的是伊一電話很適時地響起了，他借機跑到外面去講電話。寧霽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覺得伊一走之前笑得有點勉強。

　　這邊廂，崔若朝和蘇悅維卻是缺了男主人也依舊順暢地在聊。

　　詭異的是，本來尚算友好的氣氛，卻隨著對話的加深逐漸劍拔弩張起來。

　　「維姐姐以前是和伊一一間大學的麼？」

　　「是呢。」

　　「哦——那你一定知道那個壞女人。」

　　話音剛落，蘇悅維就變了臉色。她的眼珠骨碌碌地轉著，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甯霽擔心伊一回來後會為難，慌忙扯點什麼亂七八糟的來換話題。

　　所以伊一回來時，看到的是寧霽起勁地談論著某某明星最近的醜聞，崔若朝黑著臉，蘇悅維僵硬著笑容的怪異場面。

　　回去的路上，崔若朝的臉色一點也沒有改善。寧霽想了想，還是抱著被遷怒的危險開口問了：「蘇悅維看著也不是壞人，你怎麼……好像那麼討厭她呢？」

　　「是啊，我討厭她，討厭死了。」

　　寧霽被她激烈的語言以及說話時陰森的語氣嚇得一下子停在原地了，還不自覺地拉住崔若朝的衣角。

　　「你今天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可剛剛看她們的神態，也不像認識很久啊。

　　「她或者不知道我，我可早就知道她呢。」崔若朝暴躁地跺了一下地，見寧霽擺出一副「不明真相絕不甘休」的神態，思量一會，還是坦白了。

　　原來大學之前的伊一不是現在這副樣子的。他雖然也彬彬有禮，對女孩子很是和善，但不會隨意勾搭。相反，他像在自己周圍砌起了玻璃牆，弄成一個密封的箱子，外面的人只看得到他的笑，卻不知道那個笑是冷冰冰的。他從不表現出對誰感興趣，也不會說自己討厭誰看不慣誰。

　　「我要是想買個玻璃娃娃，一定就要他這樣的。」崔若朝扯了扯嘴角。

　　後來他就遇上了蘇悅維，一個如春水般不著痕跡就緩緩流淌進別人心田的女孩子。伊一的玻璃箱，雖然堅固，卻是滲水的。談戀愛的人十有九都會改變，更溫柔，更注重細節，更斤斤計較……剩下的不變的那個，肯定只是玩兒。

　　伊一也不例外。崔若朝描述說，那感覺，就像一個木偶人自己剪斷了絲線。伊一多次在家人面前提起這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並打算等她畢業就把她帶回家。

　　雖然那個女孩比他年長兩年。

　　他甚至都規劃好了，以後的路要怎麼走，要怎麼讓自己儘快成熟起來，可以好好照顧她。

　　沒想到的是，沒熬到畢業，那個女孩就丟下他走了。到外國讀研究生，他是離她最近的存在，卻是最後一個知道。

　　蘇悅維一到達那邊的機場就馬上打電話給伊一，一邊哭一邊辯解說自己開不了口，怕兩年會改變他們，怕伊一開口她會捨不得。

　　掛電話的時候，男生沒提會等，女生也沒要求他等。

　　兩年後，蘇悅維回來了。他們是怎麼再走到一起的，崔若朝不知道。或者他們表現得就像這些年不曾分開過一樣，或者是經歷了一番掙扎什麼的。

　　她知道的只有，當年看著從來不輕易流淚，從來不說自己想要什麼的伊一，坐在她面前，一邊捂住臉哭，一邊用模糊的字音說：「我要的不多……只有她……那也不行麼……」

　　對啊，不過是想要一個人，世界十三億人口中的一個人，那竟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達成的願望麼？

　　崔若朝想，到底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他們瘋了？

　　03.你會為我削一輩子的蘋果嗎？

　　回家的路上，寧霽反復咀嚼著崔若朝的話。

　　她明顯看出崔若朝是反對他們在一起的，可是出於對伊一的關心什麼的，似乎只要是男生做的決定，她都會無條件站在他那邊。

　　啊，原來她想要的並不是不存在，只是不屬於她而已。

　　雖然聽了那麼多，她卻討厭不起蘇悅維。也可能因為，她沒有和崔若朝一樣看到伊一崩潰的一刻吧。

　　走到家樓下時，她才想起今天阿姨沒空來做飯。

　　可要折回去買吃的又太麻煩了，寧霽摸摸貌似完全沒有饑餓感的肚子，還是決定回家喝水算了。

　　第二天起來時，她也自覺有點不太妙。手腳酸軟無力，刷牙時喉嚨還像有什麼湧上來似的，吐出來時，卻只嘔出了酸水。

　　幸好今天是周日，不用上學。

　　大概得找點什麼吃的吧？她的腦袋清晰地意識到要這樣做，一股股作嘔的衝動卻讓她無法打開冰箱去為自己煮個面。

　　去伊一那兒吧，爭吵之後，父親好幾天都沒回家了，和顏柏的冷戰也在持續著，她忽然很想被誰溫柔地對待，哪怕只是微笑著陪她吃頓飯。

　　她理所當然地想到了伊一。似乎光看到他，胃就能自我復原。雖然她明白這是徹頭徹尾的唯心主義。

　　偏偏在這個關節眼，她一輛計程車也攔不到。雖然只是兩個公交站的距離，但也夠她受的。從公車下來的那一刻，燦爛的日光就讓她產生目眩感。她感覺自己幾乎是扶著牆壁一路摸去伊一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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