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泡沫(23)_麻生魚

二十三

　　醒來時房間早沒了燈，對面大樓有微薄的光射到房間的窗簾上，寧霽一瞬間有些恍惚，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裡。

　　她翻了個身，本想看看若朝有沒有扔被子，卻絲毫感覺不到旁邊應有的重量。

　　手機顯示時間是淩晨四點，正該是大部分人熟睡的時間。

　　「難道不舒服去吐了？」

　　寧霽越想越擔心，立即起床沿著牆壁往洗手間摸索過去。去洗手間的路上必定會經過伊一的房間，想到他現在工作挺累的，寧霽特地放輕了腳步不想吵醒他。

　　可是，洗手間沒有人。甯霽在房子轉了一個圈卻找不到崔若朝，正思量要不要弄醒伊一一起去找，卻聽到他房內傳出什麼聲音。

　　伊一沒有關緊房門，空調的涼氣從縫隙裡湧出，撲到寧霽的皮膚上奇異地讓她起了雞皮。適應了黑暗的眼睛輕易就看到了單人床上的被子被撐得很漲，裡面明顯藏了兩個人。

　　「傻瓜，難受就哭，幹嗎喝酒折騰自己呢？」

　　伊一的聲音溫柔得可以擰出一汪春水，伴隨著細微的拍打聲，寧霽可以想像出他的大手是怎樣有節奏地拍著另一個人的肩。她忽然有點妒忌那個被安慰的人。

　　被窩裡的另一個人並沒有回答，只是哭，壓抑的哽咽聲像貓爪一下重一下輕地撓著心臟，教人難受。

　　「會有更好的人的，你要這樣相信。」

　　寧霽站住聽了一會，終還是沒有推門進去，而是幽靈般無聲無息地回到主臥。她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兩度，然後整個人縮進被子裡。

　　伊一床上的人毫無疑問，是崔若朝。聯想到女生酒醉時說的話，她明白若朝是失戀了。失戀的物件，很可能就是這屋子的主人。雖然若朝與伊一名義上是表兄妹，但兩人沒有血緣關係。

　　認識伊一沒多久，她就聽說伊一有一個正牌女友。所謂正牌，意思是除那個名為蘇悅維的女孩子之外，伊一還有很多雜牌女友，論打來計算數量。可是，伊一也明說了，他在外面怎麼鬧都好，最後都會回她身邊的。

　　她還清楚記得伊一說這番話時，總是懶洋洋地上揚的嘴角硬是染上了自嘲和掙扎的顏色。他望著窗外，神情專注得像在觀察什麼，又像什麼都沒看進眼內。

　　寧霽恍惚懂了，能用這種涵蓋太多意味的口氣去論述一個人，足以證明那個人在自己心裡佔據無可比擬的地位。

　　只是，她沒有這樣的人。

　　或者顏柏以後能把她變成另一個伊一，但不是現在。

　　事與願違嗎。

　　她睜開眼瞪著被子，卻什麼都看不到。人們總是眼巴巴地望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和若朝想要的，其實是一樣的。

　　若朝有了伊一表妹這樣的紐帶卻想成為他的戀人，自己就算有了顏柏也依然想拿回伊一妹妹的位置。

　　想要的是那麼多，多得就算得到了其中一樣馬上又會冒出新的願望；想要的是那麼少，少得伊一一個溫暖的眼神就可以照亮她的世界。

　　倒不如什麼都不希冀，便無所謂求而不得的痛苦。

　　寧霽將手背搭在左眼上，黑暗沒有因此淡去或者加深，她忽然覺得累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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