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泡沫(22)_麻生魚

二十二

　　寧霽翻翻白眼，甕聲甕氣地回答：「不然你還想怎樣？伊一留你在店裡自有他的考量，我不想給他添麻煩。而且，只要注意不要給你知道我的號碼就行了。我還沒那個身量讓你廢寢忘食地全力加害我。」

　　開門的時候，陶樂斯眼角掃到在外面等的黎瞬恒。她沖上前重重地關了門，面向寧霽的五官忽然扭曲起來：「你不是和那個陽光大男孩是情侶麼？怎麼又招惹外面那個人！」

　　寧霽愣住了，忽然明白過來：敢情陶樂斯誤以為她一腳踏兩船？而她又喜歡其中一個，所以格外不爽她。

　　「不是的，我和黎瞬恒還不算很熟……他和顏柏是好朋友，才答應幫忙找害我的人，僅此而已。」不知為何，「不熟」脫口而出時，心臟的一角仿佛被針紮到般痛起來。

　　陶樂斯狐疑地盯著她看了一分鐘，繃緊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

　　甯霽從房間出來時，黎瞬恒理所當然地給了她臭臉看。那是當然的，門打開又關上的那一刻，他差點要衝進去了，以為寧霽出了什麼事。

　　要不是及時提醒自己，寧霽需要會喊他，他的破壞公物史說不定又要填上輝煌的一筆。

　　但寧霽一點麻煩了別人的自覺都沒有，她甚至掩上門不讓他看「兇手」的廬山真面目，只笑嘻嘻地告訴他「解決了」。

　　她本想將陶樂斯的猜想當笑話講給黎瞬恒聽，好歹算是一種「報答」？

　　「我說啊，居然有人以為……」

　　「以為什麼？」黎瞬恒看到寧霽頭髮沾上了一小片樹葉，伸出手替她摘下來。結果寧霽一抬頭就對上他因注意力集中而顯得深邃起來的雙眼，心不知為何漏跳了一下。

　　話就那樣梗在喉嚨裡，吞吐不出。

　　「沒什麼。」

　　不能說！就算說了出來，她會希望看到黎瞬恒給出怎樣的反應？是像她當時那樣哈哈一笑而過，還是又不太爽地習慣性蹙起眉？不管哪一種，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態度。

　　可除了這兩種，還有別的可能麼？

　　她搖了搖頭，努力將陶樂斯的話趕出腦海裡。

　　兩天后的晚上，陶樂斯發短信通知寧霽去「橙色時光」拿洗好的衣服。電話號碼是寧霽那天在網吧裡給她的，寧霽直接用行動表示她相信陶樂斯不屑故技重施。實際也是如此。

　　推門進去的時候，寧霽迎面碰上一臉為難地走出來的伊一。

　　「怎麼了？」

　　「給她買解酒藥。」伊一無奈地用眼神瞥了瞥在一角喝得爛醉的崔若朝。這下換寧霽傻眼了，她認識的崔若朝是一個冷靜自製的人，從不會在別人面前出醜，更遑論在外面喝醉。即便這是伊一的店。

　　「若朝不開心？」寧霽馬上關心地追問。

　　伊一罕見地閃爍其詞，到最後甚至交代她照看著若朝就轉身跑去藥店。

　　即便意識迷糊，崔若朝也緊蹙著眉，一臉要哭不哭的表情。寧霽用濕毛巾給她擦臉，盯著她因過敏而殷紅的鼻頭和臉頰，有點心痛。

　　她的手指不小心擦過若朝的臉，對方便忽然有點知覺般動了一下。她軟綿綿的手搭上寧霽的手臂，體溫燙得甯霽一度以為她發燒了。

　　以此為支點，她大半個人爬到寧霽身上，濕熱的氣息直直劃過寧霽的耳際。

　　「她有什麼好？我哪裡比不上她？為什麼你不要我要她？」

　　甯霽費了很大功夫才把莫名難纏起來的女生撕下來，她盯著若朝的臉，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眼角。

　　濕冷的觸感。

　　為什麼呢，眼淚明明應該是熱的。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把指尖伸進嘴巴確定那是不是眼淚時，伊一回來了。若朝住的地方比較遠，也不好讓她父母看到她這副樣子，所以兩人合力把一灘軟泥似的若朝搬運回伊一的家裡。

　　「你和若朝睡主臥吧，另一間房是單人床，睡兩人很擠。」

　　伊一倒也不客氣，以男女親疏有別的藉口理直氣壯地使喚寧霽給若朝換衣服什麼的。以往寧霽一定在心裡把他罵個遍，或者當面給他臉色看。可現在她可捨不得，她要一點點改變自己在伊一眼裡一點都不可愛的形象，好為以後的「一家團聚」鋪路。

　　畢竟，是她和父親虧欠伊一在先。

　　若朝窩在被子裡一動也不動，比死屍還敬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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