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華未曾老去(28)

二十八

　　我端著碗把米飯都戳爛了，臉蛋沉得像兩秤砣。我媽看不過去了，戳著我說："誰又欠你的了？翔翔好長時間沒過來了，你給我好好吃飯！"

　　我更委屈了，把筷子往碗上重重一擺。展翔搶先說："程叔程嬸，都是我的錯。今天珊珊去找我，讓導演相中了，我沒經她同意就給回絕了。"

　　我在旁邊聽得牙都咬碎了，狠狠地瞪著他不言聲。

　　果然我媽一聽就急了，朝我吼："從小到大，你見過哪個叔叔伯伯家的女孩跑去蹚娛樂圈那個混水？翔翔這麼做就對了！你一個閨女家到時候吃了虧找誰哭去？你爸的同事和下屬知道了，這張老臉還要不要？"

　　平時站我這邊的老爸這次也叛變了，跟他們同聲連氣，氣得我眼圈都紅了，一推碗把自己關臥室裡。靠在門板上還聽見老媽埋怨老爸："都是你，從小把她寵壞了！這麼沒大沒小！翔翔多吃點兒啊，別搭理她，一會兒就好了。"

　　我的小姐脾氣又上來了，插上門抱著枕頭哭，展翔在門口怎麼叫也不開。他就在門口一直敲一直敲，跟敲木魚似的，煩死我了。最後他說："珊珊，明天我帶你去涿洲影視城！"

　　一拉門，他差點栽我身上。我問他："你剛才說什麼？"

　　他用拇指擦乾我臉上的眼淚說："扯平了啊，不許再生氣了！今天早點睡，明天早晨咱們六點就得走！"看著我紅著眼圈高興又不願意表現出來，展翔直糗我，"三聲哭兩聲笑，眼裡含著蛤蟆尿，你什麼時候能長大啊？"

　　我說，再小也比你大一天，你小子這輩子別想翻身了！

　　因為第二天要走得早，展翔就住下了。我們家兩間客房裡有一間是專門給他預備的。上高中以前，要是展奶奶不在，展叔展嬸一有應酬離開北京就把他往我們家扔，就跟我爸媽二度蜜月把我扔展翔他們家一個樣，不聞不問的。

　　不過高中以後這小子覺悟了，只是偶爾鬧得晚了才不回去。我媽一直特失落，老是念叨著，兒子長大了。我每次都酸不溜啾地回嘴："好像我們這輩是第一代獨生子女吧？您居然還瞞著國家瞞著黨又生一兒子？小心查黑戶的來咱們家罰款！"

　　八點多睡覺太早，我就押著展翔陪我玩CS。上大學那會兒，這小子是有名的PK王，和羅昊、謝天博、楚昭楠、薛瞳組了一支隊伍，五個人跟怪物似的橫掃了小北京各大高校。

　　開始還重男輕女地拉著薛瞳說是湊數，結果樹大招風，有一回被人家尋仇斃了四個，就剩薛瞳一杆AK爆了對家三顆頭，好歹把隊伍的名聲保住了，打那兒開始我和葉子把薛瞳封為偶像。

　　第二天到影視城我就知道上當了，整個劇組只到了幾個武師和劇務，所有的演員還沒有入住。展翔看我一臉烏雲，樂著說："你不是想騎馬嗎？等我一會兒。"

　　我溜達著往城門樓子方向走，那裡有一大片空地。幾個其他劇組的武替在遛馬，我穿著白色的運動褲，無袖小衫，紮著長長的馬尾辮，脂粉不施地裝清純。一群二十幾歲的年輕武師勒馬過來，為首的那個看我眼饞地盯著他們的馬，沖著我揮手大喊："上來我帶你一段？"旁邊的一群人跟著起哄，他左右搖擺著韁繩，棗紅色的馬聽話地來回徘徊，時不時還來個高難度動作。

　　我心裡躍躍欲試，回頭一想，還是省了吧。惹得起他們，可惹不起展翔，他一生氣再把我扔這荒山野嶺，我找誰哭去？要擱以前我才不怕，可自從加拿大回來，也邪門兒了，好像老跟欠著他似的，嚴重底氣不足。

　　展翔來了，小樣換了件卡其色的運動長褲，雪白的運動衫，牽著匹黑馬，打扮得也跟二十似的。他把一頂寬大的遮陽帽扣我腦袋上，然後掏出一瓶防曬霜，我一看張嘴就說："靠，你是女的還是我是女的啊？連防曬霜都預備了？"他摘下墨鏡，塞我的腰包裡："不是給你準備的嗎！罵我就沒有了！"我立馬換了一副諂媚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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