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華未曾老去(27)

二十七

　　我驚訝得把眼睛瞪得圓圓的，從我進門起，展翔一直沒正眼看我。大爺看出我的疑問，上下瞄了我一遍說："你這身衣服，打工的不吃不喝掙一年也買不起。"我低頭一看才想起來，為了不給這小子丟人，順手拽了件不知啥牌子的裙裝，心想這一行真不是蓋的，在一老江湖這兒漏了底也不算委屈。只好說您老還真是好眼力，我是展翔他姐。

　　這老神仙一直笑，晶亮的眼神裡像是有什麼。又說了句你們長得倒是有點像。說完忽然轉身拍拍手，沖著人堆喊："收工吃飯！展翔的姐姐請客！"

　　所有目光齊刷刷地沖這個方向來，看得我沒處躲沒處藏的。展翔跑得最快，脫了戲服搭著我的肩膀跟那神仙說："徐導，不好意思，我姐忘拿鑰匙了。"

　　我站那兒直咽唾沫，特不自然地樂，那老頭還沖我使個眼色。不少人跟我展姐展姐的道謝，也有不少人笑得挺曖昧，我就裝沒看見，一一笑著回應。

　　展翔和那神仙說了幾句，拿了個飯盒把我拉到一邊兒，問我跟徐導說什麼了。我說："我哪知道他是導演啊？還以為是一工友呢，不過你姐姐我對誰都一視同仁，跟那老爺子挺投機。你今兒不是代言嗎？怎麼跑出個導演來？"

　　"你有點常識好不好，那麼大的導演讓你當工友了，就算不是圈內的也應該知道吧，你眼裡除了男主角沒別人。"我插嘴說還有男配角呢！小樣掐了我一把，當著這麼些人我給他面子忍了，最主要是怕破壞我淑女氣質。

　　展翔說代言那個早拍完了，徐導眼下要拍一部電影。他挑演員出了名的嚴格，公司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推薦我試試，正看我拍試裝照呢。我說他對你印象不錯，看來有戲！

　　展翔笑得挺有自信："那當然，我是誰啊！"

　　我糗他："得了吧，現在是男色時代，頂著這張臉你就四處混吃騙喝吧！他說："人氣也是靠實力掙的，不是別人給的，這年頭，像你這種喜新厭舊的主兒比比皆是。"

　　說著展翔狼吞虎嚥地低頭猛吃，剛才的好形象一掃而光，看得我直撇嘴："照你這水準的青春偶像我也能當。"這小子聽完後表情那叫一個誇張："您老高夀？二十四了！再過兩年都能演偶像他媽了，還青春呢！"

　　氣得我直拿白眼珠翻他，雖然論身材我不像薛瞳那麼"有前有後"，可臉蛋絕對拿得出手。按比例更沒得挑，兩條腿又長又直，怎麼就偶像她媽了？

　　我說："那可不見得，沒準兒剛才那個徐導就是伯樂。"展翔突然不吃了，轉過臉來瞪著我，那眼神跟防賊似的，說："你知不知道那些女的能爬到'星'的位置，哪個手底下沒有'兩三條人命'？想要紅，從導演到投資挨個兒睡。"

　　他從沒有這麼嚴厲地跟我說過話，記憶中不是嬉皮笑臉就是氣急敗壞。現在突然板起面孔跟訓孫子似的訓我，還真有點讓人害怕。我笑得有點心虛，忙回嘴說："逗你玩兒呢，瞧把你嚇的，怕我跟你搶飯碗怎麼著？就算我想也沒用，老爸老媽非得砍死我！"

　　展翔也樂了，接著吃他的牛肉飯。看他笑了我才松一口氣，反過味兒來一合計，不對啊！怎麼讓他爬我頭上來了？不過畢竟是他的地盤，不利於我施展，只好繼續順著那個"人命"的話題往下捋："媒體是幹嗎吃的？哪些女明星墮胎，都沒報導的？狗仔隊不是滿大街溜達嗎？"

　　展翔再次鄙視我："你以為這是在香港？大陸這邊想讓媒體拍才會被拍到，不然哪兒那麼巧就遇上了？何況多是成名前的事兒，就算知道了，也有辦法變成不知道。"我說："得，你別在這兒拽繞口令了，我頭暈。"

　　吃完飯他死活不讓我在那兒待了，說是我在場影響他工作。我說在家都快悶死了，你上回說帶我騎馬，乾脆去涿洲得了，沒準兒還能看見……他一看我醉翁之意不在酒，立馬改口說帶你去馬術俱樂部成嗎？我說不成……

　　討價還價半天也沒達成協議，這麼多人我也不敢玩兒橫的，只好拎著包包讓他"送"到電梯門口。關門前他露出滿口白牙，給了我一個特別職業的笑容說："徐導剛剛讓我問你有沒有興趣在他的片兒裡演一個小角色，我替你回了！"電梯裡的妹妹都給電得頭昏眼花的，就我一人在那兒咬牙切齒。

　　吃晚飯的時候，展翔來了，我媽樂得嘴都合不上，趕緊添碗。展翔一點兒都不客氣地往我旁邊一坐，舒坦得就跟他們家一樣。我爸也特疼他，詢問了他最近的工作情況，還給了重點"批示"，真跟親兒子似的。

　　記得以前念書的時候我就挺吃醋，指責他這二十來年把我的專寵分走一半，他還理直氣壯地回嘴說："你不也一樣，每次到我們家，我爸媽都整得跟回門似的！我才有冤沒處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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