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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拼酒拼到十點,桌子上還保持清醒的就剩我、展翔和裴駿三個,楚昭楠和謝天博舌頭都大了還在那兒喝呢。歌也別唱了,裴駿把薛瞳送回去。我拍了拍展翔問他怎麼樣?飯桌上見他和羅昊沒少喝。他說沒事兒,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這小子跟酒仙似的,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見他喝高過,他二十歲生日那天,羅昊和楚昭楠玩了命灌他,喝吐了還神志清醒,葉子說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變的。

  展翔站起來去買單,說找幾個人把他們送回去,又後悔沒開"大切"過來。嘴裡嘟囔這幫人好長時間沒玩得這麼瘋了,真給你面子。我說你應該開"大卡"過來,把他們拉到大興的屠宰場去,明天在豬圈裡醒來准爆笑。

  展翔也樂了,然後,那笑容從他眼睛裡一點一點消失。他說:"珊珊,別讓我擔心。"就為他這句話我鬧心了一路,把安全帶綁得死緊死緊,真怕他喝高了以為自己開的是碰碰車。

  回到家,老媽還給我等門呢,看見我換了條新裙子就問又遭誰的"毒手"了,今天喝吐了幾個?我說:"除了我和展翔全趴了,薛瞳帶了個男朋友去,你可不許跟我爸提啊,他再一時高興給說漏了,薛叔、薛嬸還不知道呢。"

  我媽打著哈欠讓我鎖門,說是老爸又下去考察工作了,過兩禮拜才能回來。還說你看看人家瞳瞳和葉子,都知道張羅個人問題,你和羅昊那事兒還沒解決呢?你說說小夫妻打架哪有隔夜仇啊……

  我一聽羅昊腦袋都大,趕緊假裝上廁所把自個兒鎖在洗手間裡。卓凱的事兒我一直沒跟家裡提過,一是怕父母擔心,一個女孩在外面再吃了虧,就算時代再怎麼發展,老爸的保守思想也不可能與時俱進。二是自己的問題,我忘不了羅昊。

  躺在按摩式的大浴缸裡,我閉上眼睛享受。羅昊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就像浴缸裡的泡沫,起起伏伏。我沒有自個兒想像的那麼有骨氣。對於羅昊的"政治錯誤"更沒有趕盡殺絕的勇氣,甚至想過當年只要他肯徹底認錯,我也許早就原諒了他。

  可是這麼久以來,那件事羅昊從沒提起過,無論是北京還是加拿大,短信還是郵件,一次都沒有!就跟他沒幹過什麼一樣。我猜過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原因,可是不敢去求證,怕剛結疤的傷口又被血淋淋地撕開。討厭這麼不爭氣的自己,卻又懦弱得無法擺脫。所以只好永遠地逃避,接受卓凱。

  葉子說我在玩火,我說不是,我在走鋼絲,一腳踩空就會跌得粉身碎骨。

  正在這自尋煩惱呢,我媽在門口一嗓子就喊進來了,"珊珊,翔翔的電話!"我爬起來接了。展翔問你幹嗎呢?我說洗澡呢,還生怕他不信,嘩啦嘩啦地撩了撩水。

  他說:"你心裡難受?"

  我說:"靠,怎麼整得跟我雙胞胎似的,我這剛矯情一會兒,你那兒就有心靈感應了?"

  電話裡,他笑得賊兮兮的,說:"不能白認識你二十來年!"

  第四章

  十五、六歲的時候天天扮成熟,盼著哪天一睜眼就二十了,過了二十就天天琢磨怎麼能變回去,可時間就算按了刹車倒擋也不會停,一分一秒地催著你人老珠黃。

  隨著卓凱回來的日子臨近,我一天比一天坐不住,說不出來的煩。薛瞳說我是婚前恐懼症,我說:"得了,才二十四就'婚'?你當我真昏了?"

  薛瞳說:"不是還想著羅昊吧?"

  我聽了一愣,想起在大學的操場上,我靠在羅昊胸前曾經無數次地憧憬過婚姻。我們的家,一定要有一間寬敞的主臥,一張特別定做的水床和可以與狗狗玩耍的地毯。還要有一間特別大的書房,弄得跟迷你圖書館一樣,把我這麼多年來的珍藏全都碼進去。紙制的書就跟電子版的不一樣,摸起來多有手感……我知道這些要求他輕易就能滿足我。

  羅昊每次聽完都損我:"你有點大志好不好?就這點要求啊?以後怎麼跟我去環遊世界?"

  我每次都回嘴說:"這年頭,十個人裡有九個的願望都是環遊世界!可有幾個成真的?就你?現在上個大二就忙得北京、上海兩頭跑,我見個面還得預約,還想環遊世界?夢遊都沒時間!你想去非洲,乾脆我代表得了,沒准還能找個'非洲小白臉'回來。"

  羅昊就像沒聽見一樣抱著我笑,我還納悶呢,剛想問他笑什麼,忽然反應過來了,非洲能有"小白臉"嗎?不依不饒地在他懷裡蹭。他就抱著我在那兒晃,跟二人三足一樣左右搖擺,合上眼,那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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