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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第三天他看到那老人身旁多了一張躺椅,多了一個同伴,他又拉來一位老頭陪他下棋,天色暗下來他們就收掉棋,各自躺下來。估計他們不會睡,會聊起往事吧。

  樓下的那家人在一起吃飯,兒子不時把肉丟到地上喂狗。他爸爸有些生氣,每喂一次他就用筷子敲打一次孩子的手,飯桌中間還隔著媽媽呢。

  五樓那女孩已經離開了。剩下的男孩拉開每扇窗簾,點亮所有的燈,赤身裸體在三個房裡走來走去,晚點他就在浴室的浴缸裡躺了一夜。

  第四天他拿起望遠鏡大呼神奇,兩個老人居然在樓頂玩起跳房子。四樓的父母正相依著看電視,他們的孩子在另一間小屋裡悄悄玩電腦,那只狗仿佛放哨一般直坐在他腳下。五樓的赤裸男更為囂張,更為自暴自棄,什麼都沒穿就跑到陽臺做起廣播體操。

  鏡頭向上移,兩個人站在樓頂兩頭玩著跨大步,就是石頭、剪子、布,贏了的人向前跨,石頭走十步,剪子走兩步,布走五步。鏡頭下面黑影一閃,小天向下望去,那個赤裸男在放鬆過筋骨後,趴在了六棟三單元前的草地上。

  早在八月份笑笑就開始於週三及週五的下午在上海歐萊雅做髮型模特。李小天每天傻呆呆地睡覺什麼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那房東已經從哈爾濱來過幾次找笑笑催租了。

  十二月初,事情已經沒辦法不讓小天知道,因為她沒有理由連續買一件兔毛皮衣,一件晚裙,以及一片披肩這些奢侈品。

  笑笑對他講明瞭一切。

  只跟他吃過兩次飯?小天抬著眼睛看她。

  她點點頭,就兩次,理由是找我談工作,問我有沒有興趣離開報社去他那做全職。

  他怎麼認識你的?

  公司老闆啊,當然認識了。

  那他幹嗎送你衣服啊?小天還遠遠不滿意,他怎麼不送我啊?

  你說呢?她想到老闆要是送小天禮物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其實他今天剛給我時我也懵住了,我說不要了,沒用啊。

  穿著吧,這不挺合身嗎?他冷笑一下,整個晚上都把自己鎖到書房裡,對著自己的畫歎氣。我就沒錢了怎麼著?他在深夜大吼起來,老子能耐不在這!他推開門在房間轉了轉,笑笑睡得正死呢。

  噩運還在繼續,笑笑在週末抱回一隻狗,一個下午就像絕育無子的中年婦女那樣帶著狗在屋子裡追呀跑呀。

  叫它甜甜吧,笑笑說,長得多甜啊。

  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又是那暴發戶送的,跟她老闆長得一個樣。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注視了一會兒,評價道,真甜。

  他們床上又多了一位客人,小天拒絕跟狗睡在一起,他寧可在書房生一夜悶氣。

  等到天亮笑笑一出門,他就把它從床上踢下去。滾開,劉德來。他在網上核實過,這應該就是她所謂劉總的名字。

  不過狗天生就賤,他對它越粗暴,狗就越黏著他。睡到中午老是被狗舔醒,他就把它往牆角一摔。興致好的時候他就在屋裡一邊走一邊把它當球踢,狗也配合他,抱成一團借力就往前滾。他在狗食里加辣,在水裡摻醋,反正它的出現滿足了他所有的施虐欲望。

  誰讓你出身不好呢,劉德來。他有時過意不去了,就摸摸它的脊背。那時劉德來乖乖地靠在他腿旁,感動得幾乎要哭了。

  連笑笑也嫉妒起來,她每次進門都看見甜甜擺著尾巴在小天後面跑,對女主人完全不睬。

  甜甜!來!她蹲下來,熱情地拍拍手,狗轉過身,猶豫是不是在叫它。

  劉德來!過來!小天在廚房叫了一聲,甜甜屁股一扭一扭地就過去了。

  笑笑起來白了他一眼。你還真把劉德來當你假想情敵了?

  啊?劉德來是一隻狗。

  她一把抱起甜甜,往臥室走。你有點教養行嗎?她說完砰的一聲把他鎖在了臥室外。

  第二天他重新回到臥室,因為掉在床上的狗毛,他怎麼睡都覺得癢,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它給舔醒了。他挺起身與狗對視了幾秒鐘。之後他穿好衣服,拎起狗就出門了。

  小天跑到華東師大找讀博的同學程武文。先送他一副望遠鏡,又問他要狗嗎。這狗挺貴的,小天說。

  程武文對小天指了指床上看書的幾個室友,接著大聲呵斥,趕快帶走,博士生不能養狗!他和小天和劉德來下了樓。我很討厭他們的,他說,對很多事都擺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

  小天想半天才弄清他說的是大學同學。

  在門口等一會兒,能賣掉的,他說。

  行!小天說,賣掉了我請你吃飯。

  好,賣不掉我請你。

  他們三個站了一個小時,兩個人冷得直跺腳,狗已經窩在樹下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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