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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阿拉是我,他難以想像她一晚上只是在研究這個。

  白弄了,她就要垮了,那你和他怎麼說?

  儂和伊。

  只是想看別人的生活

  為了討好他,她站在他身邊耐心地看了十分鐘的畫,歎道,真好,畫得真像,跟照片似的。

  這是國畫呀,老實說,她的評價讓他非常驚訝。

  問你個事,你會上海話嗎?

  會得不多,他隨口拋出一句僅會的謝謝儂。

  你明天陪我當翻譯唄,小老弟,她眨著雙眼望他,我請你吃午飯行不?

  他聳聳肩,我可不敢讓笑笑的媽媽請我吃飯。

  阿婆又多了一位男徒弟,兩位徒弟分別恭敬地坐在師傅兩側,只是女徒弟老不安分,每隔幾秒就從背後問師弟,師傅剛才在傳授什麼。

  什麼都沒說,他小聲告訴她,她說她昨晚沒睡好。

  那會影響狀態的,沈媽媽對此擔憂。

  阿婆拍了一下小天的手背。他們又坐回位子上。由於頂著翻譯的壓力,他比師姐還緊張。

  她說這牌打得好,她告訴大家別放炮給她,她要自己抓。

  她鎖緊額頭,顯然更不明白了。阿婆憤怒地瞪了小天一眼。

  我確實不懂上海話啊,他一臉哭相地承認了。

  後來的十天,沈媽媽又回到了整天對著電視發呆的階段,不同的是她對主持人更加苛刻了,不是說這個主持鼻子太歪了,就是說那女的聲音跟破鑼似的。一天裡她得問三次今天幾號了,再掐指算日子。

  四十五天了,有一天夜裡她說,我睡一覺就回去。

  這麼著急?小天放下畫筆問。

  對,回去清理兩天衛生,好好睡一天就四十九天了。她往沙發上一靠,繼續解釋著,她爸剛走那會兒我就找人玩麻將,她們都不來,說沒過七七四十九天不好。

  是不大好。

  不好什麼呀?人死了你再傷心還能活過來嗎?我跟你說,要是哪天我死了,你們喪都不用服,去拉兩個人,就在我旁邊,邊打麻將邊守夜。她說完又像笑笑那樣眨了眨眼。

  一次整理中,笑笑翻出了壓在箱底的三個望遠鏡,那是他們在一次詐騙中的生財之物,在徐家匯、人民廣場以及外灘試過之後,他們就不敢再去其他場所謊騙。

  送一個給朵朵,他遞給笑笑說。再一個可以送給他最近才聯繫到的在上海讀博的高中同學程武文,最後一個他要自己留著。興許能派上用場,他說。

  笑笑早就猜到了,他所謂的用場就是窺視別人的生活。天色一暗,他便關上客廳的燈,站在陽臺向外望。

  在二十一世紀,你放心,笑笑不屑道,沒有人會洗澡不拉窗簾的。

  你想歪了,他辯解著,我只是想看別人的生活。

  多數時候他什麼生活也看不到,人們早早就熄燈或合上窗簾。於是他只能望向天空,很顯然,這款望遠鏡的設計者根本沒打算讓他的購買者看得到星星的表層,小天的目光時常會迷失在充滿霧氣的夜色中,一天夜晚他察見到樓頂有影子在動。等到天色微微亮時他又舉起望遠鏡看了一次,他發現那是一個人,一個老人在樓頂靠在一張躺椅上睡覺。

  第二天傍晚,他搶在老人上樓頂之前站在陽臺上,他搜索到那老人的家,一間簡陋的房子,沒有空調和家電,只有一張小床,他一個人住在那裡。

  四樓探出一張媽媽的臉,不一會兒她的兒子跟著一隻狗偷偷繞進了樓道,而此時他的爸爸還在樓下的花園裡像傻瓜一樣不解兒子和狗怎麼都不見了。

  五樓有人在吵架,一對青年男女,他看見那女孩不住地摔東西,杯子呀,檯燈呀,後來她抱起電腦摔在地上。她男朋友一直坐在角落沒吭聲,突然他上前給了她一巴掌,之後燈就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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