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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沈媽媽最不滿意的就是李小天上來就喊阿姨,她說任何人看見他們倆的長相都不會懷疑她只比小天大幾歲,她讓他以後叫她老姐。

  那我該怎麼稱呼笑笑呢?真應該把答案錄下來,以後有他戀人的難堪了。

  沈媽媽想了想,叫她老妹吧。

  小天掰開指頭,算算她們的輩分關係,看來智商不高這種事情,笑笑還真只能怪遺傳。再就是沈媽媽受不了他那濃重的廣東腔,老太太老是被他那怪腔調逗得一顫一顫的,笑笑一下班就聽見他倆在沙發裡用廣東調和純正的東北話互相嘲笑。

  老太太把腳盤到腿上,大聲問他,你就不能把舌頭捋直了說呀?

  系呀,小天繼續逗她,我滴鞋頭很積呀。

  笑笑私下裡問他,你裝什麼呀?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哪人呢?

  幹嗎?他警覺地後退一步,為你孩子查祖籍?

  第三天,因為小天的到來,老太太不得不把房間讓給他,跟笑笑擠到一張床上去。老太太抱怨早就不習慣跟人同睡一張床了。有一天夜裡沈媽媽跑出來看小天在陽臺上作畫。

  她一睡著就死命抱我脖子,她說,卡得我氣都喘不上來。

  她以前也這樣,他並沒意識到自己話說多了,反而模仿她的睡姿講,她還這麼把右腿騎在你腰上,動都別想動。

  對對對!老太太狐疑打量了一圈,說,咱倆換房吧。

  不太好吧,人家可是單身女孩。他故作扭捏地轉過身,靜靜看他的半成品。

  誰是女孩呀?她拍了拍小天,我跟你說,她小學沒畢業就跟人家在電影院親嘴了。

  不會吧,那麼小?他又看起那幅畫,奇怪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黑點。

  而且就我觀察,她至少墮過兩次胎,她沖他眨著眼。小天覺得這表情跟她女兒還真像。

  是跟她前男友的?她可從來沒說過。他搖搖頭,對著那個點畫了一隻鳥。

  那我不知道,不過她初三時,我就在她抽屜裡翻出那種東西。

  什麼東西?

  就那個,能吹氣球的。她又眨了眨眼睛。

  我去問問。他畫筆都沒放下仿佛要把它當作武器一般沖進笑笑臥室。剩下沈媽媽得意地去整理小天的臥室。不一會兒他狼狽地出來了,他對沈媽媽翻了翻眼皮,仿佛告訴她,笑笑拒不承認,堅持自己的純潔。

  笑笑身著睡衣出來拉住媽媽的手,媽,早點回去睡吧,她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太晚了對皮膚不好,她又白了小天一眼,說,你看,就跟他似的!

  躺在床上她像擺弄玩具一般把媽媽翻過去,雙臂從後面勾住她脖子,再把右腿搭在她腰上。準備完畢後,笑笑把小臉貼住媽媽的後頸,試圖再次入睡。

  沈媽媽在黑暗裡睜著眼睛,雙手抓住女兒繞過來的小腳,這幾天她最怕的就是入睡前的時刻。

  笑笑捏了捏她脖子,注意到媽媽並沒睡著,就跟她抱怨,你別跟外人瞎說,你什麼時候發現我有安全套了?

  你爸說的,我問他是誰的,他說從你屋裡翻出來的,就沒收了。

  他瞎說,指定是他自己的,你不知道他那時候一直跟舞廳老闆娘混嗎?

  別這麼說你爸,她回手拍了一下女兒屁股,什麼事都往你爸身上栽。

  他對你還真挺好的,你還動不動就嘲笑他。笑笑低聲說,你說有人看見你跟一女的在舞廳,你一問,他就緊張,他馬上說不是不是,朋友的老婆,朋友的;你笑著問長得怎麼樣啊,跟我比呢,他說不怎麼樣,朋友的老婆,哪有我老婆好看呀。你又不要他,還這麼折騰,真不知道你圖什麼。

  沈媽媽輕歎口氣,不說話,這時候煩透了,白天還好,大不了說點別的,一到天黑,人就喜歡回首往事,真得想個辦法,明天就得跟那畫鳥的換房。

  我還記得有天劉叔叔回家了,她接著說,你擔心爸爸會回來,就要我跟你一起睡。我那時候不明白啊,哪想到你不願意他碰你,我就答應了。後來他回來了,你就按著我裝睡,他在兩房間轉了一圈沒人理他,就發了一通火,把我房間門一摔,又出去了。

  她不說了,她感覺到媽媽的後背一跳一跳的,知道她在哭。她伸手去摸她的臉,媽媽就朝下躲,把臉藏在被子裡。笑笑摸向她的胸緊緊抱住她,臉埋在她的脊背,等待睡意累積,悲傷散去,懷念不再。

  笑笑提醒小天只要別讓她媽媽學會上海麻將,她在這裡是住不久的。可是沈媽媽比女兒想像得刻苦多了,自從她知道穿過福建中路有一家麻將館後,每天吃完早餐就去守在那裡學人家打麻將。一位近百歲的阿婆樂於將自己在三十年代夜上海的時代就已經掌握的麻將經驗傳授給這位東北徒弟。一百年的傳奇經歷使她可以不費力氣地聽懂東北話,但對沈媽媽而言,學會上海話是比學上海麻將更不切實際的事情。不過她還是坐在她身邊一看就是一整天,雖然根本就不知道她們嘰裡呱啦在講什麼。還好,至少師傅還可以對她的問題點頭或搖頭。

  她從麻將館租了一副麻將擺弄了一個晚上。正在研墨的小天時不時看她一眼,他想改天畫副麻將也挺好玩的。

  阿拉是哪張牌?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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