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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宋朝陽緩緩說,那好,這個週末,我到學校接你。

  這個許諾像一個地雷,轟的一聲,炸得陶夭夭飛上雲霄。

  生活真是充滿驚喜。

  陶夭夭做夢也沒想到,一切如此輕易便水到渠成。她一直準備著好事多磨,屢戰屢敗。可她準備的後面,竟意外地出現了一排省略號。

  好容易挨到週末那天,陶夭夭盼望已久的時刻終於到來,她又從箱底裡翻出那條擱置起來的白裙子。

  裙子壓得太久,上面留了許多褶皺,一副枯萎的樣子,抖出來,仿佛有種重見天日的委屈。

  陶夭夭把裙子投進清水裡,然後用吹風機一點點吹幹。她做這些事情時,許葭和何小卿都在偷笑。她穿好裙子,找球鞋的時候,那兩個人就一起嚷嚷著,球鞋黃了!

  陶夭夭氣得叉起了腰,可她眼角的餘光猛地瞥見鏡子裡的人走了形,丟了淑女的范兒,急忙收起胳膊,端凝神態,念經一樣嘀咕著說,切記切記,眉目露溫柔,嫺靜猶似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拂柳……

  許葭聽見她喃喃自語,歎息說,不知道這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還是摔下來個劉姥姥?我看你穿這一身行頭,說話哼哼唧唧的德性,我怎麼就那麼彆扭?

  魯迅寫百草園的深草裡不是有什麼赤練蛇嗎,赤練蛇是會變人首蛇身的妖怪,它在牆頭上細著嗓子喊書生的名字,書生應了,夜裡便去吃他。何小卿拍著陶夭夭說,看來這女人都有做美女蛇的天分,遇見小白臉書生,就想把人家吞下肚去。剛開始一定是花枝招展地迷惑書生,書生著道了,再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利齒獠牙,把人家生吞活剝。

  陶夭夭斜了她一眼,想吼她一聲滾,克制了一下,細聲細氣說,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何小卿還不識趣,繼續叨念說,偽裝還是很有必要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夭夭你活脫就是個翻版假小子,往小宋身邊一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龍陽癖呢。穿了裙子好啊,大風一掀,露出兩瓣豐臀,小宋還不跟周星馳一樣,鼻血噴得和水槍似的,噴上兩小時,直接噴死……

  下一秒鐘,何小卿就被一盆水潑成落湯雞,身上淋淋漓漓滴著水珠。

  陶夭夭丟了水盆出門,何小卿甩著濕淋淋的腦袋,咕咕噥噥說,就知道言多必"濕"……

  見到宋朝陽時,陶夭夭興高采烈,紅著臉問他去哪裡。她以為一定是公園、遊樂場,或是電影院,沒想到他說,帶你去酒吧。她一下沒了動靜,酒吧與她心裡的那些浪漫約會場景格格不入,甚至完全背道而馳。

  為什麼在酒吧呢?她有些打怵。

  宋朝陽見她不說話了,問她,你不願意去酒吧?她說沒有,就是酒量有點淺,三瓶必倒。他的嘴角向一邊扯了扯,沒說話。他和陶夭夭這樣腦筋簡單的直線條女生,確實沒什麼話好說。他的心計城府和陶夭夭的天真純善,就像一個大人和孩子。

  大人是懶得和孩子對話的。

  他可以對她的心思洞若觀火,她卻不會懂他的叵測心機。

  到了酒吧,宋朝陽和一幫人打了招呼。陶夭夭才知道,根本不是他們單獨約會。她把一切想得太美好。而所有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卻和腦子裡想像的完全不同。這種落差有時會令人沮喪。陶夭夭低著頭看自己的鞋尖,有些興味索然。

  宋朝陽拉了下她的衣襟,指著一個頭髮鋥亮的男人說,夭夭,這是青仔哥,廣東人,做醫療器械生意的。

  陶夭夭很不喜歡那種眼神溜溜轉的男人,她低聲說,你帶我來認識這些人做什麼?

  宋朝陽說,青仔哥是我的朋友,他老聽我提起你如何討人喜歡,就想見見你,看看我的眼光賴不賴。

  聽宋朝陽灌了兩句迷魂湯,陶夭夭羞澀地笑了笑,她想他到底是喜歡她的。

  她愉快地叫了聲青仔哥。

  青仔哥上下打量著陶夭夭,發現這學生妹清純可愛,笑起來時,眯著眼睛,臉上有清淺的梨窩,樣子甜美動人。他閱女無數,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是最美好的,因為沒有世俗氣,像含苞欲放的白蓮花。

  他撥開了身邊的人,讓宋朝陽和陶夭夭坐到他身邊去。他殷勤地給陶夭夭叫了可樂,擂了宋朝陽的胸口,笑說,你小子眼光真不錯,這麼好的妹妹也讓你遇到了。

  陶夭夭皺了皺眉,很討厭青仔哥說話的滿口江湖氣,但是,礙于宋朝陽的面子,他給她倒上飲料時,她還是不冷不熱地說了聲謝謝。

  倘若不是宋朝陽的關係,她看不上眼的人,都不會理睬。要她敷衍遷就,亦是如坐針氈。

  青仔哥和宋朝陽幾個人嘻嘻哈哈地說笑,陶夭夭不插嘴,冷眼看著那些流裡流氣的人言語無味面目可憎。她盯了宋朝陽很久,發現他身上流露出一種她從來沒有見識過的粗魯下作。他們當著她的面就哄笑著說黃段子,宋朝陽竟然說到什麼高潮村大尾巴精蟲,說完了前仰後合笑起來。

  陶夭夭坐不住了,站起身,說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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