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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感冒引發了他的耳鳴,第二天早上正犯得厲害,慕承和突然接到電話讓他出差。當時,他正躺在床上,動都不敢動。

  他卻對電話另一邊說:「好,沒問題。」不帶絲毫遲疑。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淺淺歎氣。

  於是,在我迎接新生註冊的最忙時期,慕承和又要出差去,好像任務挺艱巨的,這一次要國慶才會回來。正好,我也要陪著新生去市郊軍訓。

  這樣也好,我們都離開那個地方遠一點。

  「你倒沒啥,拍拍屁股就走了,反正也不在A大待。可是慕承和比較慘。還有啊,」白霖說,「我給我家師兄露了點口風,告訴你和他們那位慕教授真好上了,都還沒細說。瞧他那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好像和你戀愛的不是慕承和,而是他媳婦。」

  我不由失笑。

  白霖陪我買了點軍訓時要用的必需品,就開車載我回單位。路過一個轉角的時候,我說:「停車停車。」

  她打了半圈方向盤,將車靠邊,「怎麼了?」

  「張麗麗。」我說。

  不是張麗麗在那裡出現有多奇怪,而是她正和一個男的在拉扯。

  「和你住一起那個?」白霖問。

  「嗯。那男的是誰啊?」

  張麗麗哭著和那人在路邊爭執。

  「還能是誰啊?不是現任男友,就是前任男友。不然哪能哭的那麼撕心裂肺。」白霖事不關己地說。

  這時,男人掙脫張麗麗的手,毅然離開,走了五六步又回頭對張麗麗說了句什麼。張麗麗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旁邊不時有人側目。

  「你不上去安慰安慰你室友?」白霖問。

  「算了,她也許不想讓別人看到這副樣子。」我說。

  傍晚,張麗麗才回來,臉上的妝畫的很精緻,興高采烈的,根本看不出哭過的痕跡,買了一大堆衣物、零食,甚至還有鹵菜做夜宵。她平時買衣服和包捨得花錢,可是對於吃卻非常節省。和我恰好相反。

  「薛桐,吃夜宵。」她說。

  「幹嗎買這麼多?」

  「明天就軍訓了,現在不吃,到時候上哪兒打牙祭去?我去實啤酒。」她說完,不等我發話,拿起錢包就到樓下小超市去。

  她平時哪捨得用這個錢啊,別看著穿得風光,其實每一塊錢都要掂量著用。上次她媽給她寄的醃菜,要不是跟我賭氣扔掉,說不定連著吃好些天。

  我看著那些雞翅膀、鴨脖子,歎了口氣。

  還喝不到兩瓶啤酒,張麗麗就醉了,舌頭開始打結,說話有點口吃。我勸她不住,又怕她再喝,就哄她說:「我們劃拳。劃拳喝。」

  「怎麼……劃?」

  「剪刀石頭布,贏了你喝,輸了我喝。」

  「好。」

  「不用三打二勝,一局一杯。」

  「哦。」她打了個酒嗝。

  第一局:我出剪子,她出石頭。

  「我輸了,我喝。」我說。

  第二局:我出布,她還是小石頭。

  「贏了你,我喝。」我說。

  她歪著頭看了看自己的拳頭,「不對啊。」

  「怎麼不對了,」我幾口灌掉一杯,抹了下嘴對她說,「贏了你,我喝,是不是?」

  「是啊。」

  「我輸了,你不喝我喝對不對?」

  「嗯,對。」

  「那怎麼不對勁了?」

  「哦,想錯了。」

  這樣好幾個來回,我一個人把那堆啤酒喝得差不多了。

  她趴在桌子上開始無聊了。

  「薛……桐。」

  「幹嗎?」

  「他……看不起我,說好了……我畢業留在A城,他就和我……結婚,結果他又看上了個比我好的。」

  原來是這樣。

  「我是鄉下人……嗎?我不是……為什麼他們家要嫌棄我?」

  「我媽是農……民,但是我爸被辭退之前也是村小老……師啊。」

  「弟弟為了讓我上大學,都不敢去花錢治病。」

  「我腦子不好,但是我勤奮,我考了兩……」她用手指比了個二的手勢,「兩次才考到大城市來。」

  「我不……該掛我媽電話,她癱在床上,就巴望著和我說兩句電話。」

  她又拿起杯子,去倒酒。

  這一回,我沒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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