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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她喝了一口,摸了摸眼淚流淌的臉,「喲——我怎麼哭了,真他媽……他媽的矯情。」

  後來,我把張麗麗做在床上,胸中憋屈得難受。於是,一個人關上門,到校園裡走走。夜風一吹,我的酒也醒了大半。

  這時,慕承和居然打來電話。他走了四天,身體已無恙,大概是年輕。恢復也快。只是我隱隱覺得每次發病之後。他左邊耳朵的聽力似乎都有所下降。

  他對此倒是一點也不介意。

  「在幹嗎?」他問。

  「宿舍樓下吹風。」

  「心情不好?」

  「有一點點。」

  「怎麼了?」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說。

  3

  第二天。張麗麗對自己醉酒話癆的事情隻字未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記得,也裝著什麼也沒發生。軍訓的忙碌和充實,一下子就沖淡了這件事情在我腦中的印象。

  看到這些半大的孩子,離開父母來到這裡求學,不禁想起自己當年的模樣。

  「老師,你頭髮放下來的時候,長得有點像那個野蠻女友。」一男生說。

  「什麼野蠻女友?」我納悶。

  「就是韓國演《我的野蠻女友》那個。」

  「其實身材差挺多的。」我謙虛地說。

  「不是說身高,主要是包子臉。」

  「……」

  這孩子是在拐著彎損我吧?

  什麼包子臉,這叫嬰兒肥,我在心中無言地申訴。

  中途,我和張麗麗搭了個便車回市區採辦點東西,沒想到在教授院的外面遇見了陳廷。

  「陳老師。」我見躲也躲不過,就硬著頭皮叫了聲。

  「哦,薛桐啊,正巧,」他走近,「我從老家給慕承和捎了點特產,他們說他開學就出差去了,我還以為你在呢,就帶來了,沒想到來了兩次都沒人。」

  我瞅了眼他手上提的東西。明人不說暗話,看來他也知道我住這兒,既然單獨避開慕承和來找我,就是有話對我談。

  「陳老師上去坐坐吧。」我說。

  開門,進家,我給他倒了水,也局促地坐了下來。

  陳廷環視了下客廳,半晌沒吭聲。

  在我跟慕承和這件事情上,我對陳廷有點心虛。他給了我那麼多苦口婆心的勸說和警告,如今看來全是耳邊風了。

  「慕承和他跟我說了你們的事。」他首先開口。

  沒想到他聽的不是風言風語,而是慕承和的坦白。

  「嗯。」我說。

  「慕承和這人,看起來一天到晚笑嘻嘻的,和誰都談得來,其實不太合群。既然你們一起了,你就一定不要辜負他,他受不起那樣的打擊。」

  聽了陳廷的話,我就想啊,這話怎麼都覺得是岳父對女婿說的呀!我能把他怎麼著?

  陳廷點燃了煙,「你最近沒住這兒?」

  「我們學校軍訓呢,而且慕承和不在的時候,他就要我去學校宿舍,也不要我一個人往這兒。」也許是擔心我害怕吧。

  他抽了口煙,看了一眼這屋子。

  「薛桐,我和慕承和認識約莫有十來年了。我這人是獨子,一直沒兄弟姐妹,他比我小四歲,我就一直把他當弟弟。也許,他也這麼想。」

  「他常說起你們一起留學的事情。」

  「我跟你說這些,沒有把你當成我的學生,只是朋友,或者是弟妹。」他的眉頭在煙霧中皺起來,「所以我們是以成年人的出發點來談話的。」

  「我明白。」

  「我是高中畢業去的俄羅斯,當時高考考得不好,加上我們有親戚在那邊做生意,就送我去了。先念的預科,然後考了普院。」

  我埋頭聽著,並不明白他回憶這些是想表達什麼。

  「過了兩年我才認識慕承和。那個時候,」陳廷思忖了下,「他大概十七歲。據說他在圈子裡很有名,第一是腦子好,莫大的最高獎學金很少給外國人,但是獨獨有他,年紀那麼小卻比我年級高,前途無量。第二是他長得好,比他大個七八歲還暗戀他的女生,不在少數,恨得我們牙癢癢。第三是他脾氣好,好得離奇,甚至你莫名其妙地給他一巴掌,他不但不生氣還沖你樂,就像什麼也沒發生。」

  「我只覺得,一個半大的孩子家教好成這樣,真是太奇怪了,這還正常嗎?不是死人就是神經病。」

  「直到我看到他抽大麻煙。」

  我的心漏跳了半拍,「大麻?」

  「他隱蔽得很好,如果不是我和他住一起,還特地仔細地觀察他,也許也不會發現。如果當時沒有被發現,也許你也遇不見現在的慕承和。」

  「有些貪玩的孩子來留學,也許根本沒畢業,拿著父母給的學費和生活費四處揮霍,到畢業的時候做一假文憑回去蒙家裡,這種人不少。可慕承和不是。我們知道他家裡有背景,不然過年的時候領事館的人不會專門來看他。可是他出奇地乖,安靜又溫順。怎麼能想到這麼一個乖孩子居然吸大麻,而且時間不短。」陳延說。

  「可是,他為什麼啊?」

  我問的是陳廷,可更想問一問慕承和。

  陳廷站了起來,環視了一下客廳。

  「你知道為什麼他不在的時候,不要你一個人住這房子嗎?」

  我木訥地搖了搖頭。

  「據說這房間翻新過兩次。之前大門不是現在這種防盜門,而是那種老式的,上面開著個玻璃窗,下面是木板門。」陳廷描述了下。

  「我知道你說的那種,上面的玻璃窗可翻開一點縫隙。」我答。

  「正好可以掛根短繩子,打個結,掛在門框上,上吊都挺方便。」

  這個我也知道,前年老媽監獄裡有個女犯就是這樣用鞋帶自殺的,當時我還在醫院見過那個自殺未遂的女人。可是想到陳廷對我說的這番話,還有那些即將明瞭的真相,我的手開始止不住地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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