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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電話掉水庫了,怕你著急我就提前回來了,怎啦?"

  尤尤把原委講一遍,小破沒聽完就拽她出了門:"這渾蛋,看我不在就跑來欺負你,跟我走!"

  小破帶她找了很多地方,最後在一家麻將館地下的庫房找到丁魏:掀開油黑的棉門簾,發臭的煙霧、爛棉絮味、酒屁氣發酵著汗酸撲鼻而出,屋裡灰濛濛的,天花板管道上纏的防火包帶垂落下來,小破搶進去,掏出相機哢嚓哢嚓連捏了十幾下,昏暗中橫七豎八的十幾個男女有的抬頭看,閃光燈耀得他們臉更白眼更藍。地上很多喝了半瓶的酒,中間一個破口魚缸裝有紅紅黃黃的藥丸,桌面上幾張電話卡沾著曖昧的白色粉末。小破稍一伸手把丁魏撈起來,和尤尤兩人拎著脖領連拖帶拽上了樓,他的身體破輪胎似的在樓梯上疲疲遝遝磕著,卻絲毫沒疼的樣子。

  丁魏被摔在日光下的水泥地面,小破笑眯眯拍他的臉:"high著呢吧?給我聽著!"她陰森森的表情在眉心打個結,下頦兒微揚,齜出細小的下牙,"你那熊樣,還有你們那些個貨,姐都照下來在這兒呢。姐揍你啦怎麼著吧,你要還想進強戒(強制戒毒所)住住,儘管來!姐奉陪到底!"她揚揚相機,拉著尤尤離開,走兩步又回去,高跟鞋在他額頭拈不停,"渾蛋!靠女人養的小白臉!你再欺負我一個試試!"尤尤怕她暴怒之下再生事,攔下她拽走了。

  家裡忘了買煤,倆女孩躲去公司取暖,烏眼青小破沒法上班,尤尤陪她在更衣室坐著。

  "你眼怎麼回事?"

  "還說呢。昨晚這兒又打架了。"

  "為誰?"

  "為誰,你唄。"

  "我?"

  "你說好跟客人出去,走半截摔地上睡死了,我怎麼可能讓他們給你帶走。一來二去就動上手了。後來人多一亂,不知哪個眼瞎的給了我一肘子。"尤尤要看,剛伸手就被撥拉下去,"別動,疼死了。"

  尤尤出去在吧台要了冰,拿個酒杯裝回來遞給她:"說吧,你跟丁魏到底怎麼回事兒?"小破接了敷在眼角:"什麼怎麼回事?""別裝了。不然他怎麼有你那種錄音,是以前錄的吧?就是,就是那種嗯嗯啊啊的。害我還以為你被他們怎麼樣了呢。"小破被她羞紅的臉頰逗得哧兒一笑,見她愈窘才嚴肅起來。

  原來小破初中沒畢業就認識了丁魏,很快為俊朗嘴甜的他迷失了方向:同居,輟學,流浪,他騙她自己有病,為了錢小破什麼都做過,最後才發現他拿錢玩藥,玩妞,泡吧酗酒,就是沒放任何心思在她身上。小破不知被打過多少次才醒轉離開他。她的講述輕描淡寫,像在說別人的事,只最後幾句鄭重其事:"尤尤你記住,第一,千萬別為男人當初一句話就死心塌地;第二,別只看到眼前好賺的錢,忘了為這些錢真正失去了什麼。別學我。"小破眼裡波光一蕩深似一蕩,尤尤知道她沒把故事講完,卻不忍再問,只好伸手擦掉她眼角隱約的半滴淚,小破有些不自然,起身躲過她的手,打開衣櫃,從最下面抻出張報紙遞給尤尤:"給。之前你的那些碎照片,我說眼熟呢,你看看是不是這女的?"

  報眼上一張題頭照,行色匆匆的女子正避開鏡頭,墨鏡雖巨大,仍給尤尤認出微凹的腮線、小巧的鼻翼、極薄的嘴唇,特別是故意收斂鋒芒的神情--是阮玫瑰,絕對沒錯。

  兩天后。

  小破回家已是淩晨三點,尤尤沒睡,依然在她出門時的位置坐著,那女人的照片,尤尤已粘好鋪散在周遭,手中捏著皺巴的那張報紙。

  這是一張報紙的財經版,半年前被小破隨手拿來墊櫃子,頭條用大字型大小藍色反白刊登標題《慈善家阮碧今晨神秘歸國》,換衣服時小破常瞟幾眼,內容幾乎背過了。這阮碧也算個人物,多年前留學加拿大,不知怎的繞到美國,然後就扶搖直上,買賣做得不賴,出手也大方,記者筆下的她頭上一堆名號,愛國商人、傳奇女子、慈善家等等。不過是another American dream罷了,尤尤怎麼這麼上心?小破爬上床,拍拍她臉:"哎!中邪了?這麼不吃不睡的,幾天了!"

  尤尤的瞳人轉了幾輪,失焦的眼神精光聚攏,整個人突然活起來。她扳住小破的雙肩,鄭重且興奮地說:"小破,謝謝你這麼久的照顧,我要走了。"小破給嚇得不輕,愣了會兒才說:"那也行,走走再回來。你錢夠不?""嗯。我攢了一些的你忘了?再說,再說我也沒多長時間能用到錢了。"

  尤尤笑得怪異,小破擔心起來:"你去哪兒?有話跟我說。"

  她沒回答。她把臉扭向背光的方向,眼睛在暗處卻更為灼灼,燒著的光仿佛要把她整個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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