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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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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尤來到杉山住的小旅館,溜窗根兒往上喊:"杉山!杉山杉山杉山!"不一會兒杉山出現在她面前,只隨便套件絨衫,跑得喘吁吁:"不說今晚要看書嗎,什麼事這麼急?""摳門嬸子說費電,乾脆出來了。走,帶你去個地方。"尤尤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兩個小人兒朝月亮樹跑去。 月亮樹被不遠的火叢隱隱照亮,秀麗得有些迷離。尤尤和杉山背靠背坐著,柚子的香帶著微微涼氣。尤尤摸到石子就順手丟在湖裡,聽它被漣漪吞沒的聲音,杉山偏過頭:"別扔,青蛙都嚇跑了,聽它們叫得多幸福。" "它們多吵啊。"尤尤這麼說,卻住了手,"杉山,你想過將來幹什麼嗎?" "想過啊。我想當個攝影記者,到處走走看看。對了,你聽過《國家地理》嗎?" "當然,地理雜誌的先驅嘛。那你打算先去哪兒?" 他的興致驟間低落:"打算有什麼用。爸媽讓我出國念書,以後怎樣他們都講好了,由不得我。" "那怎麼成,自己的理想不該自己做主嗎?" "話是沒錯。不過旅行當消遣還成,做不來正當職業的。" "你說話真像大人。" "這就是我媽說的。別看她不在,整天給我洗腦。不說我了,你呢尤尤?" "我嘛。"尤尤得意起來,"具體沒想好,不過一定是我最想做的。我爸說一個人能把喜歡的事變成擅長的事,再變成謀生的事,是最幸福,也最明智的。" "你可以彈鋼琴。" "嗯,彈琴也不錯。不過他們說不論什麼都支持我,也許能找到更適合的呢,誰知道。" 尤尤漸漸收了聲,她坐低些,枕著杉山脊背閉上眼。靜謐漸漸漫上來,聽得蛐蟲的哼叫、湖水的微瀾並遠方不知的動響,視野所及的邊緣,螢火蟲的星星點點被那動響打亂軌跡,光路變成一條條雜亂的絨線,尤尤看得有趣,不想螢火蟲的騷動一直延展到面前,那越來越大的動響竟是叔叔家的傻兒子。他和家裡的癩皮狗一起呼哧著粗氣:"你,咋跑這兒來了,快,快跟我回去,爺爺接你來了。" 突然要走,且竟是爺爺來接,尤尤詫異;回家的喜悅,又離別杉山的不舍,見嬸子因自己離開一臉喜色,又禁不住不滿。但她沒時間消化這些複雜的情緒,匆匆上了歸途。 路上爺爺一句話都不說,尤尤以為是氣她晚間不在家,就說:"爺爺別生氣。"爺爺像沒聽到,仍呆呆的。尤尤晃著叫他,他別過臉看尤尤,眼中卻空空的。"爺爺,我往後好好在家,不亂跑啦。"爺爺一抖,顫顫地問:"你知道啦?"車子正經過一片晝夜經營的小飯館,門前都是烏塗塗的廣告燈箱,借著那一晃而過的光亮,尤尤看到爺爺臉上兩道亮的,可不就是淚痕嗎?她急了:"爺爺,知道什麼?怎麼啦?"爺爺抹把臉,半晌說:"你媽現在在醫院……"只一句,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媽媽手術動了十幾個小時,尤尤到醫院時仍在進行,她拉住護士問:"我媽媽怎麼啦?" "誰是你媽媽?" "手術那個。" "哦。受傷了。" "什麼傷,怎麼受傷的?" 護士面無表情地把她拉到一邊:"你在這兒等。"又環視,"4號手術臺有能簽字的家屬嗎?" "有,有!"爺爺跑上去,護士剛說幾句他就要軟,尤尤趕忙去扶,聽到護士的話尾:"做心理準備吧。"尤尤手一松沒挽住,爺爺癱在地上,嘴裡仍念:"救,救,就是植物了我們也救,"他抓住護士不撒手,"大夫你你救救我們吧,我孫女還小,不能沒媽啊……" 等待。 在以前的預想和以後的回憶中,尤尤都假想過這種艱難的大時刻,自己絕對該是悲痛欲絕問天無門的,可她沒有。尤尤腦中來來回回只翻騰著三件事。 以後再不跟媽媽鬧著剪短髮了。以後都高高興興穿裙子。以後一定不打架了。 等待。 醫生最終出來時給了否定的結果。他搖著頭,口罩沒脫去,剩下半張臉孔被頭鏡遮住--這模樣讓尤尤錯覺是從機器人那兒得知媽媽的死訊--就這麼冷冰冰的結果。 無論如何,爸竟沒出現,尤尤隨爺爺把媽媽送到太平間,又從護工手中接過媽媽的遺物--外婆留下的項鍊,尤尤把那淚滴似的藍墜子戴在胸口。 停屍房在地下室,乘電梯下去時仿佛沉入地獄,又黑又冷。 詳細情形爺爺不給說,尤尤是從旁人議論中猜出的梗概,媽媽是在家被殺傷的,入室搶劫。"聽說腦殼都敲碎了,哎喲喲。"一個大著肚子的胖嫂捂住胸口。"爸回來讓他叫員警,給媽媽報仇。"尤尤恨得咬破手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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