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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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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始終沒回來,員警倒來了。他們和氣冷淡地問了很多問題,大部分有關爸媽關係,尤尤話少,只點頭搖頭,最後才說:"他們很好!對我也好!為什麼一直問我,你們怎麼不去抓兇手!"她過於激動,捶牆站起來,那枚吊墜蹦出領口,旋即引起員警注意,他們拿出照片做出比對的樣子。尤尤猜出是現場照片,要搶來看,被躲了過去。 "小姑娘,你的這個項鍊我們要拿走,放心,用完就還給你。" 媽媽的項鍊被員警借走了。 3 一周後,市報頭版刊出題為《市委書記親自批示:"7·16殺人案"告破》的報導,同時被省報通篇轉載。 "經一百四十八小時的連續偵查,'7·16殺人案'告破。本案重大嫌疑人系死者的丈夫、本市副市長尤震,目前已被公安機關拘押。 "199?菖年7月16日下午三時許,市中心某社區接到居民報案,稱在相鄰單位發生傷人案,傷者系女性,經查為本市副市長尤震之妻汪某。警方初步勘察後暫做出'入室搶劫'的判斷。 "女傷者最終不治,據醫院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醫護人員介紹,死者身體多處被刺傷,後腦鈍器傷為致命傷。 "由於受害人的丈夫身份特殊,此案引起廣泛關注,造成了極壞的社會影響。對此,市委書記安國軒做出特別批示,責成公安部門限時破案:'一定要將兇手繩之以法,還廣大人民群眾以穩定的治安環境。' "在立即開展的偵破中,警方發現死者生前佩戴的珍貴藍寶石項鍊並未被兇犯摘走,基於此重大事實,偵查人員推翻'入室搶劫'的假設,得出殺人後偽造現場的結論,並把重點轉向熟人作案。經過周密排查,確定死者丈夫有重大嫌疑:案發後有居民目擊嫌犯的車駛離現場;鄰居證實死者與嫌疑人在案發前兩天和當天都有過激烈爭吵並打鬥;且在對現場的進一步勘察中,發現直接指向嫌疑人作案的大量重要證據,警方立即聆訊嫌疑人,並再次發現重大疑點;嫌疑人不能將案發前後的行蹤交代清楚,且沒有不在場證據。 "嫌疑人尤震與其妻一向不和,過去十年間與多名女性存在不正當關係;'7·16'案發後,由匿名舉報者提供的材料證實尤震有重大經濟問題,警方認為死者發現尤震私情後曾與其爭吵,並以舉報其經濟犯罪為由威脅尤震,這是引發其作案的直接動機。 "尤震被拘押前,其管理的多種經營公司有巨額項目款被秘密轉帳,至今下落不明,目前警方已擴大調查範圍。 "據專案組負責人介紹,此案的偵破細節仍不便透露。" 出事後尤尤一直想找爸問個明白--她決不相信爸能對媽做出那種事,爸的轉變她是看在眼裡的,對媽媽,對她,爸是好的。終歸仍沒見到。爸的殺人案算結了,經濟問題卻剛開始查,不交代清楚那筆專案款的去向,親屬是不能給見的,這自然為杜絕互通消息,防止爸把錢藏了做尤尤爺爺的"安家費"。 尤尤和爺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爺爺大字不識幾個,竟掙扎著托關係,找了幾個爸的老部下,舊日常受他提攜的,到這關口卻都軟了腳,只說案子已驚動了省裡,使不上力,也不敢使力;只一個叫阮清的,在單位和爸私交最好,出事後幫他們爺孫遞了幾次消息,爺爺求他想辦法讓見見爸,他可憐這對老小,答應試試看。 其時正在伏裡,爺爺抱了些換洗衣裳防蟲解暑的藥品,帶著尤尤等在看守所門口。個把小時了仍沒動靜,爺爺站不住暈了兩暈,尤尤忙鋪報紙扶他坐下,就在這時,大門嘎吱開了,走出個人來。日光炙烤得四處白亮,反將人的面孔襯成黧黑,一時認不真,等看清了卻是生人,一面走一面說:"他有事來不了,托我捎話兒。市里安書記(安禿禿)專門有批示不准探視,你們把東西給了我,就回去吧。"爺爺滿臉巴望全消融成一種啞然,那人搶了東西就要往回走,被尤尤拽住,他不耐煩地一甩:"別耍賴,你這小孩!"尤尤被帶個趔趄,他也不管,不停步走了。 "孫女兒,孫女兒。"爺爺來扶,尤尤一眼看到他淩亂支棱的白髮,烈日頭下每根都挑了汗珠,心底又酸又疼,立時瘋起來,沖去捶那鐵門:"讓我見我爸!我要見我爸!我爺八十多了讓他白等這麼久你們安的什麼心!"她不停捶叫,直到被武警架開仍在罵:"安禿子!安禿驢!你不得好死!" 鐵門曬得滾燙,拍門的手尚有餘痛,一顆心卻沉入冰谷--尤尤小小年紀的眼裡,該見到的世態炎涼,就算開始了。 永遠恨短的暑假變得度日如年:尤尤已生活在眼睛和舌頭裡,鄰里的七姑八姨還算好的,每每經過只稀罕兩句,最多有手長的摩她額頂,做一副痛心模樣;更不懂事的是小孩子,笑嚷著跑過:"噢--噢,你爸殺你媽!"氣得爺爺追打,可老人家顫巍巍的拐能打散幾多飛語? 假期雖長得可怕,可更讓尤尤恐懼的是學校。同學會有好奇亂問的,會有好心勸慰的,可哪種不是要把她推到風口浪尖去?還有安靜靜。尤尤恨她,或是對其父的憎惡,或是對本人的鄙棄,甚或是對兩人已不具可比性的嫉妒--尤尤對安靜靜的恨,已超出了道德允許一個少女所能擁有和使用的範圍(原諒她吧,她才不滿十五歲,找不到家庭悲劇的緣由,只能把所有過激情緒集中於一個力所能及的實體)。 終於開學了,尤尤卻不要去學校。爺爺把拐杖跺得咚咚響:"你爸已經這樣了,你還不學好,你是要氣死我!"爺爺高血壓已很厲害了,出事後更鬧過兩次間歇失明,尤尤不敢再拗,拉起書包出了門。 到校門口她卻不打算進,正要藏了書包,索性去街上蕩一天,忽聽身後有人叫她。 尤尤轉身,幾乎不敢相信看到的竟是杉山!他向她走來,微笑同分別那晚一樣。 她卻大不同了。尤尤愣在當地百感交集,半晌說:"你怎麼在這兒?""上次你走就沒了消息,我想來你學校找你,可沒開學。後來一想,乾脆直接轉學過來得了。""你媽不是讓你上私立高中學英語出國嗎?" "你不是說自己的理想自己做主嗎,我跟他們談了談。"他仔細地看著她,似在尋找別後的變化,"你怎麼不回電話?" 尤尤不想也不知怎樣回答,卻有人替她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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