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孔雀森林 | 上頁 下頁
二十


  「你畢竟是選孔雀的人,」她歎口氣,「愛情對你而言根本不重要。」

  聽到她又提到孔雀,我腦子裡控制脾氣的閘門突然被打開。

  「你說夠了沒有?可不可以忘了那個無聊的心理測驗?」

  葦庭聽出我的語氣不善,便不再說了。

  我們陷入長長的沉默中。

  「再見。」

  葦庭打破沉默後,立刻掛上電話。

  我愣了幾秒後,狠狠摔掉電話。

  連續兩天,我完全不想打電話給葦庭,電話聲也沒響起。

  第三天我檢查一下電話機,發現它沒壞,一陣猶豫後決定打電話。

  但只撥了四個號碼,便掛上電話,因為很怕又不歡而散。

  走出房間,繞著院子踱步。

  正當為了如何化解尷尬的處境而傷腦筋時,又想起情人節快到了,這次該怎麼過節呢?

  越想頭越大,便在階梯上坐了下來。

  回頭仰望著樓上的房間,腦海裡突然靈光乍現。

  我立刻跑到文具店買了幾十張很大的紅色卡片紙,起碼有一公尺見方。

  回房間後,將這些紅色的紙一張張攤在地上弄平。

  拿出鉛筆和尺,仔細測量後在紙上劃滿了格線;再用刀片和剪刀裁成一片片長9公分、寬4公分的小紙片,總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片。

  然後在每張小卡片上寫了三個字。

  過程說來簡單,但前前後後共花了我一個星期的時間。

  這七天中,我集中精神做這件事,沒打電話給葦庭,而她也沒打來。

  我一心只想把這件事做好,希望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寫完最後一張小卡片後,我頹然躺在地板上,非常疲憊。

  右手握筆的大拇指與中指已經有些紅腫,並長了一顆小水泡。

  看著手指上的水泡,我覺得眼皮很重,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電話突然響起,我立刻驚醒,從地板上彈起。

  我知道這麼晚只有葦庭會打來,深呼吸一下,平復緊張的心情後,才接起電話。

  「說真的。」葦庭說,「我們分手吧。」

  我失戀了。

  失戀有兩層涵義,第一層是指失去戀人;更深的一層,是指失去戀愛這件事。

  我想我不僅失去戀人,恐怕也將失去戀愛這件事。

  葦庭曾告訴我,選羊的人絕不會勉強自己跟不愛的人在一起,所以當她說要分手時,大概不會留什麼餘地。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想盡辦法去挽留。

  葦庭說完再見後的第三天,我收到一封信。

  信封很大,是A4的size,裡面裝著我寫的那封情書。

  正確地說,是A4的蔡智淵裝著標準的柳葦庭裡面有嬌小的劉瑋亭。

  這打消了最後一絲我想複合的希望。

  收到信的第一個念頭:這是報應。

  劉瑋亭曾經收到這封信,當她知道只是個誤會時,我一定狠狠傷了她。

  如今它繞了一大圈後,又回到我手上,這大概也可以叫因果迴圈吧。

  完全確定自己失戀後的一個禮拜內,腦子裡盡是葦庭的樣子和聲音。

  想到可能從此以後再也看不見她的甜美笑容,我便陷入難過的深淵中,整個人不斷向下沉,眼前一片漆黑。

  我任由悲傷的黑色水流將我吞噬,絲毫沒有掙扎的念頭。

  直到過了那個失戀的「頭七」後,我才一點一滴試圖振作與抵抗。

  然後又開始想起劉瑋亭的眼神。

  或許是因為我對劉瑋亭有很深的愧疚感,所以在葦庭離去後,我已經不需要刻意壓抑想起劉瑋亭的念頭,我很想知道她在哪裡、做什麼、過得好不好?

  那些欲望甚至可以蓋過想起葦庭時的悲傷。

  這並不意味著劉瑋亭在我心裡的分量超過葦庭,兩者不能相提並論。

  葦庭的離去有點像是親人的死去,除了面對悲傷、走出悲傷外,根本無能為力。

  而劉瑋亭像是一件未完成的重要的事,只要一天不完成便會卡在心中。

  它是成長過程的一部分,我必須要完成它,生命才能持續向前。

  為了逃離想起葦庭時的悲傷,我努力檢視跟葦庭在一起時的不愉快。

  如果很想忘記一個人卻很難做到,就試著去記住她的不好吧。

  雖然這是一種懦弱的想法,但我實在找不出別的方法來讓我振作。

  可是在回憶與葦庭相處的點滴中,除了她到臺北之後我們偶有爭執外,大部分的回憶都是甜美的,一如她的笑容。

  為了要挑剔她的不好,反而更清楚知道她的好,這令我更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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