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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克拉拉說:「在熟悉萬紫之前,萬紫都披著一層詩意盎然的神秘面紗,她夏天穿綢緞連衣裙,冬天穿羊毛大衣,永遠掛著彬彬有禮的微笑,能讀懂晦澀的詩歌,算數學題不用草稿紙,在學校各種慶典演奏鋼琴……」

  這是小學生嗎?也太夢幻了吧,分明是絳珠仙草又轉世下凡了。我說:「不可能,萬紫分明就是個大文盲,市井女混混,素質教育缺失的產物。」

  克拉拉說:「我說的是很久以前的事,和我交朋友以前的事。我自己也奇怪乖乖女萬紫怎麼會選擇我做朋友。她出生在北京胡同裡,長在莫斯科,她的東方面孔在學校算是異類,沒有朋友,家境貧寒,不過萬紫不在乎,因為她有自己的小世界,她謹尊『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信條,是光榮的少先隊員。她做事一絲不苟力爭上游,渾身散發著窮人孩子早當家的氣質。」

  我詫異地打斷她:「她是富家小姐,什麼時候成窮人了?」

  克拉拉說:「原本是很窮的,91年蘇聯解體後長期經濟蕭條,全國人民都窮了,她家卻一夜爆富。

  我追問:「怎麼能一夜致富呢?買彩票?」

  克拉拉笑起來:「你特別關心這個問題啊,我記得你也問過萬紫。」

  我說:「她說是侵吞國有資產,這能信嗎,當我傻呀。」

  克拉拉說:「確實是占了國家的大便宜。可是你關心這些幹什麼呢?你家已經夠富有了。」

  富有?看來我的演技真的爐火純青了,富二代的畫皮毫無瑕疵。事實上我爸媽都是靠工資吃飯的,父親為官清廉,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還在山區助養了5個學生。我家的經濟支柱其實,是我。說出來誰會相信呢?起初玩攝影只是一個愛好,誰料到參加了幾次攝影展之後,在我家鄉成名了,當地幾家雜誌社和都市報聘我為簽約攝影師,現在我一幅照片賣到上千,還有出版社找我出畫冊和明信片,版稅高得像做夢。

  不過我這點小金庫,也都換成Chanel,Dior,PRADA……如數奉獻給克拉拉了。

  最近我的電子郵箱裡堆滿了信用卡帳單和恐嚇信,這個調查又要錢又要命,我忍不住問自己:「吳奕,你到底在幹什麼?你到底圖什麼?」

  我給克拉拉的第一份禮物是香水,一盒同時收納了純淨、甜美、性感三種味道的女香套裝。

  每個女孩都有一個易識別的標籤,萬紫的標籤是表情暴力,而克拉拉則是她的歌聲。萊茵河裡住著的那個叫做羅蕾萊德的女妖,歌聲如罌粟一般可以迷人心智,常常使得水手們分神觸礁,克拉拉有這樣的聲音,難怪大周中毒致深。

  我為她挑選了香水套裝,各種氣味,因為妖精需要幻化。我告訴她:「上班時,將淡藍色的這瓶噴在裙擺,讓它自然飄溢出低調而輕柔的芬芳。出遊時,用這瓶橘色的,你將香水在面前噴灑成一道彩虹,自己輕輕走進去,讓香水給你一個悠長的擁抱。」

  克拉拉好奇地問:「那現在呢?不上班,也不出遊。」

  我拿出一個酒紅色小瓶子,說:「噴在皮膚上,你最想讓我親吻的地方。」

  她接過去,旋開蓋子,輕輕按住噴嘴,手一劃,香霧從左肩開始,平平的掃過鎖骨,停在右肩。她迷幻的眼波也跟著移動,所到之處火燒火燎地灼人……

  半夜,我們躺在床上聊天。其實,我和克拉拉一直沒有什麼共同語言,我們的對話多數是問答形式,而多數問題是我問她答,問題皆用於打探萬紫隱私。設計這些問題頗有難度,我總想扮瀟灑,儘量問得不著痕跡,可是構思一個絕對巧妙的問題耗時很久,這時場面會一片死寂。克拉拉偶爾會主動發問,但她的問題都具備一個顯著特點——沒話找話,因為她也不是想知道答案,發問只為了緩和沉默的尷尬。其中堪稱「沒話找話」之最的問題是:中國人怎麼看俄羅斯人?

  我卻回答得格外認真:「中國人,你說哪一輩?我爺爺是在俄羅斯的侵略威脅中長大,對俄羅斯充滿仇恨和恐懼。我父母是在中蘇蜜月期長大,對蘇聯文學、音樂、戲劇十分著迷。」

  「那你這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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