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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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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廊怪客大搖大擺地肇事逃逸了,留下魏何和克拉拉不停地給老闆點頭哈腰。 我問魏何:「她個性一直這麼怪嗎?你們怎麼願意跟她交朋友?」 魏何故弄玄虛地說:「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癡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他就這樣禪意地、極富包容心地欣賞著萬紫的一切怪癖。 我帶著滿頭問號回到賓館。晚上萬紫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發呆,她的三位朋友關緊了陽臺上的雕花木門,把萬紫隔離在另一個世界。自己躺在沙發上討論今天拍攝的照片。 萬紫從早上開始就心情低落,我覺得奇怪,忍不住問:「你們不是說她昨天見她父親去了嗎?為什麼回來變成這樣?」 「放心吧,沒事。」克拉拉漫不經心地答道。 「萬紫都這樣了,你們也不擔心?有你們這麼當朋友的嗎?」我有點急。 「真的沒事,總這樣,習慣了。」克拉拉安慰我說。 我覺得那三幅畫一定有問題,一個熱愛音樂的姑娘,怎麼會如此粗暴地對待繪畫作品呢?我問:「那幾幅畫不簡單,是吧? 」 「其實我們也搞不懂。 」魏何一臉無辜。 「那個畫家,你們好像都認識?」我追問。 「你打聽這些幹什麼?」大周硬生生地拒我千里之外,轉身對朋友說,「都睡吧。」 我還想問點什麼。克拉拉說:「誰知道她抽什麼瘋,你也別琢磨了,早點睡吧。」說完她一頭鑽進被子裡。 我毫無睡意,一是對昨夜的噩夢心有餘悸。二是大堆待解謎題逼迫我的大腦高速運轉,無法平靜。萬紫父親為什麼辭掉公務員跑來俄羅斯?為什麼他不與家人生活,獨自隱居在彼得堡?他們家經濟來源是什麼,供萬紫享受聲色犬馬的生活,入住天價的豪華套間,花大價錢買下油畫,只為往上面潑咖啡,那些畫到底又怎麼得罪她了? 我從來不是合格的新聞系學生,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不關心。但這一刻,我大腦裡沉睡的記者細胞被啟動了,產生了窺人隱私的強烈欲望。 我推開陽臺的門,夜風鑽進來,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萬紫就呆呆地坐在那裡,迎著風,只剩下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看著她瑟瑟發抖的背影,我把湧到嘴邊的問題又咽了回去。我進屋倒了杯熱水給她送去,卻見她哭得很淒慘,形容姑娘哭泣,我通常使用「梨花帶雨」,但是眼前的一幕,我無法用詩意的眼光去品讀,詞窮到僅剩一個「慘」字。淚水帶著黑色金屬光澤的眼影流得滿臉,很快被風吹幹了,在蒼白的臉頰上留下一片片污濁,像極了陰天月亮上的月海暗斑。我有點惆悵,憐惜她,又不禁覺得她這副花貓的模樣倒挺可愛。我趕緊回屋拿了相機來,蹲在她身旁,向她示以友好的微笑:「可以給你拍張照片嗎?」 萬紫沉浸在自己無邊的哀傷中,輕輕動了動嘴唇說:「很醜。」 我說:「攝影師從來不拍醜的東西,即便是醜,也因為她醜得可愛。」 「你這個變態。」她咬著牙說,表情又生動起來,就像我們第一次在遊行中相遇,配上這張斑駁的花臉,簡直是非主流中的一朵奇葩。我想:回去後一定為她建立特別檔案。最近家鄉的出版社要為我出版攝影畫冊,責編說為了提高銷量,想隨書附贈一件紀念品,比如攝影檯曆或者紀念撲克。我盤算著,如果印製一副肖像撲克,一定選萬紫做大鬼。 我繞到她正前方,蹲定,把鏡頭推到她臉上。她一掌拍在鏡頭上,留下幾個可惡的指頭印,然後小臉皺得跟塊髒抹布似的,抱怨道:「討厭死了,沒看見我在這兒傷感嗎?搗什麼亂啊?」 我托著下巴與她對望:「那怎麼辦?讓我悲傷地坐在你身旁?我不能。」 萬紫瞪著我,氣得發抖,卻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她噌地站起來要走。 我問她:「哪去?」 「睡覺。」她一摔門,進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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