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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我此時正在火山口上,扯著嗓子喊:「你出不出來?不出來拉倒。」

  那頭隔了一會兒才說話,「我接下來有個手術,走不開。」

  「那算了。」我直接按掉了手機。

  按了手機才又覺得自己簡直莫名其妙,自己受了刺激也不用這樣去刺激人家,卻又沒心思再打回去,將手機往包裡一扔準備找地方喝酒。

  我沒去過酒吧,也知道酒吧白天不開門,所以我胡亂地坐了幾站地然後下車,在路邊的一個小飯店裡要了五瓶啤酒,準備大醉一場。

  我一口氣喝了一瓶,可能喝得太猛,頭開始發暈,臉也開始發燙,再看著其他四瓶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喝了。因為腦子裡在想,喝醉了怎麼辦?怎麼回家?吐了一地被飯店扔出去怎麼辦?一堆問題砸過來,我已經不想再喝了。

  「看吧,楊娟娟,」我看著自己的小指,「你就是這個,你連醉的勇氣也沒有。」我忽然笑起來,然後沖著服務員道,「幫我上個骨頭沙鍋,大的。」

  大口地喝完湯,連骨頭也啃了,我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剛才的鬱悶連同那一瓶酒的威力,已經變成汗水全排出體外。我看著其他四瓶酒,不由罵自己,「楊娟娟,你就是個神經病,人家失戀才喝酒。不就是表白失敗了,你喝什麼鬼酒?」

  飯店都是這樣,怕你退,所以一上來的時候就是五瓶酒全開。我感到有些可惜,卻不可能打包走,再看那四瓶酒一眼,打了個嗝,摸著肚子就出店去了,就當我請店員喝了。

  本是一身汗,出門風一吹,不禁有些冷。我穿起本來拿在手裡的外套,然後終於忍不住拿出手機來看有沒有未接電話。沒有,公司裡沒有人打電話給我,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我忽然有些失落——楊娟娟你自以為是根蔥,其實啥都不是。然而又安慰自己——也許錢律太忙,還沒看我的郵件,就算看到,以他的職位和脾氣也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我,當然也不可能這麼快讓其他同事知道,所以公司裡現在應該沒人知道我辭職了吧。

  我這樣安慰著自己,準備將手機放回包裡時,手機忽然響起來。我嚇了一跳,怔了一下接起來,是方非,「我手術做完了,你在哪裡?」他一上來就說。

  總算想到我了。我對著手機白了一眼,陰陽怪氣地答道:「已經醉死不知歸路,準備路邊解決一宿,愛妃休要找寡人了。」

  他在那邊輕輕地笑,道:「娟娟,你怎麼了?」

  我抬起頭,看著頭頂的高架,悶悶地說道:「老娘辭職了。」

  17觀音保佑我

  沒有人找我,就像我從沒有在那個公司上過班。我的手機開了兩天,由於氣憤又關了半天,然後再神經兮兮地打開,此後就一直開了關、關了開,直到後來手機和我都崩潰。

  我跟方非說:「非非,我現在是無業遊民,所以開銷都得你來,房租也得你來付。」

  方非說:「好。」

  我問也不問,跑到長途車站買了兩張去普陀山的票。我說:「非非,流年不利,你陪我去燒香,你快去請假。」

  方非說:「好。」

  上海離普陀山並不遠,但因為又是陸路又是水路,折騰來折騰去,路上就要花去半天時間。因為不是週末,所以長途車上人並不多,我看了會MP4上的文章,眼睛實在疼得不行,就開始啃方非買的薯片。薯片也吃飽了,就拿出相機拍旁邊靠著靠背睡覺的方非。因為是剛上班的實習醫生,請假總是不太好,所以方非和同事調了班,昨天上的晚班,今天又早起,一上車他就沉沉地睡了。

  他不像其他男生那樣四仰八叉、張嘴流涎、睡相可怖,就這樣很安靜地靠著靠背。我剛才在旁邊嚼薯片嚼得再大聲、書看得再哈哈大笑,他也只是皺下眉,不受影響地繼續這樣靜靜地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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