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豆腐，不是渣(20)

二十

　　我心裡直想罵，昨天誰說八點半見來著？

　　那男人似乎對我很滿意，以至於有些緊張，一句話往往說一半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然後半天啞在那裡。

　　我對他感覺不好，遲到先不說，頭髮很亂還有些長，一身暗色而陳舊的夾克衫，臉上因為天氣幹的緣故在蛻皮，看上去雖不至於可怕但也絕不美觀，人稍比我高一些，今天我沒穿高跟鞋，如果穿上估計就差不多高了。好了，美男泡湯了。我有些失望，卻也不至於太失落，因為這是我相親中的常見情況，習慣就好了。

　　兩人找了個地方坐，因為不想花他太多錢，所以我挑了個便宜的地方。心裡想，雖然長相不滿意，可能人還不錯，先聊著吧。但坐了一會兒，我發現指望那男的聊些什麼好像不太可能，因為他似乎越來越緊張，常常一句話說不完，而同樣的話可以連說上五六遍。

　　比如，「我雖然跟你同年，但我看上去不像三十歲，很年輕是吧？」共五遍。

　　這句話說這麼多遍是什麼意思呢？我跟你同年啊老兄，你在一個和你同年的女人面前，強調自己顯得年輕是為什麼啊？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長得還算過得去。」共四遍。

　　好吧，謝謝你誇獎，還誇了四遍。

　　「我對你是沒什麼要求的，可以過日子就行。你呢，覺得我怎樣？」共六遍。

　　我一直回答「還可以」，也只能回答「還可以」，難道你要我當著你面直接說「不怎麼樣」？結果他顯然很不滿意那句「還可以」，以至於一下問了六遍，可是得到的結果總是「還可以」。

　　當他醞釀著要將這幾句話在數量上繼續遞加時，我已經快崩潰了。就算我努力地找話想跟他聊些其他的，但似乎總是沒辦法聊下去。

　　「這是我第一次喝奶茶。」

　　「瑜伽？那是什麼？」

　　「那是藝術，你不要笑他。」他看到我笑著看街上的一個老先生跳芭蕾時，很義正詞嚴地批評我。

　　好吧，其實那些都算不得什麼，只能說這是個很實在的人，是我沒有看對眼，所以什麼都不對。我放棄了，我想逃走。

　　「娟娟，吃過飯了嗎？」是方非發來消息。

　　我有些悶，「在吃。」

　　「吃完就回嗎？」

　　「不知道。」因為剛剛那男的問我晚上想吃什麼，我還沒想好怎麼拒絕。

　　方非過了半天才回過來，「那人不錯？」

　　「不錯。」我並不想說人家壞話。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我想他大概忙他的去了吧。

　　唉，我歎氣，好無聊啊，真的還要熬一個下午等吃晚飯嗎？不要了吧，但我找什麼理由溜呢？要很自然的，不讓對方覺得難堪的。

　　我厭惡相親，但每次都很認真地相親，哪怕人家再不讓我滿意，只要能聊到一起去就會很盡興地聊天，只當交個朋友，而從不會冷言冷語或者拍桌子就走。用我自己的話說，人家也不容易，只是相個親又不是怎麼你了，沒必要給人家臉色看。一般事後才會找媒人說不合適。可眼前這個人，聊什麼啊？

　　「我要買窗簾。」方非的短信又來。

　　這孩子。

　　「我在相親，沒空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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