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豆腐，不是渣(7)

七

　　看了下電腦上的時鐘，差不多半小時了，這笨蛋想幹什麼？我氣呼呼地正要去開門，卻聽到那老太太「咦」了一聲，「原來那閨女有男朋友啊？我還以為她嫁不出去呢。」

　　我的火騰地一下冒上來，一手打開木門，再一手拉開鐵門，將站在門口可憐兮兮還揪著一把錢的方非拉進來，道：「跟你說外面有狗你偏不聽，快進來，進來。」又咚地一下關上門。

　　「有狗啊，哪裡，哪裡？怪不得樓梯上有狗屎，我要去報告居委會。」門外的老太太還在喋喋不休。

　　「讓你走，你怎麼不走？」我也不管那老太太，盯著他道。

　　他仍是慢條斯理，看著我抓著他手臂的手，道：「我剛想走，可你又把我拉進來了。」

　　「你……」

　　他卻沖我笑，笑得傾倒眾生。我頓時有點暈，指著他道：「你要住也可以，但你可別說我誘拐兒童。」

　　他慢吞吞地把行李往裡搬，口中道：「第一，我二十五歲了，不是兒童；第二，以你的智商，誘拐我？不太可能。」

　　5方非其人

　　算起來，我最早學會寫的不是我自己的名字，而是方非的，因為簡單，哪像「楊娟娟」三個字要寫上半天。所以有一段時間，我吵著讓爸爸把我的名字也改成「方非」，當然沒得到採納，不然我豈不成了方家的子孫？

　　還有一件事，初中時學習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每次考到這首詩，我每次准錯，因為我總把「芳菲」寫成「方非」，無論老師說多少次我還是照錯，像中了邪似的。後來聽他爺爺說，方非這名字本來就是用的「芳菲」的諧音，聽上去柔和，再看「方非」兩個字時又覺得很硬朗，男子漢不就是要這樣？

　　男子漢？我看他像個阿拉木汗差不多，小的時候最喜歡和女孩子玩，還搶女孩子的蝴蝶結。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拿條小手絹，且不是疊好放在口袋裡，而是一定要拿在手裡，跟個媒婆似的，以至於那條小手絹變得越來越髒，他也不肯鬆手。好不容易他媽等他睡著了拿去洗掉，結果醒來就大哭一場，一個人站在晾手絹的竹竿下，癡望著手絹半天不肯走，這是男子漢嗎？

　　他還有一個與其他男生不同的習慣，就是大熱天的，與他一般大的男孩子早就打赤膊玩水去了，他卻固執地堅持穿長袖襯衫、長褲，還要穿上襪子。這麼熱的天，我都儘量少穿，他就不熱嗎？我經常抱著塊西瓜邊啃邊笑他，每次找他玩時就對他媽說：「你家閨女呢？在嗎？」

　　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他上高中，因為他人高被強拉去加入籃球隊才改過來。我記得他第一次穿短袖的T恤，活像被強暴了似的，一看到我就躲回屋裡去了，害我半天也沒回過神，好一會兒才道：「誰強暴你了？姐替你出頭。」

　　這些當然都是以前的事了，在我上大學後，很多東西都開始潛移默化地改變。我每從城裡回來一次，他就似乎長高了一些，那以前經常被我嘲笑的娘娘腔也沒了，到後來他也上了大學，大家碰面的次數越來越少。現在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似乎是沒有變化的，但我不得不承認他確實長大了。不過長大了，底子不會變吧？他歸根到底改不了習慣被我奴役的脾氣，比如——

　　「就這樣定了，房租總共一千五，算你便宜點，你八我七。」雖然我那間其實比他那間大，但誰叫他爸有錢。

　　「哦。」他聽話地給了我三個月的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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