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豆腐，不是渣(6)

六

　　「娟娟，我沒地方住。」

　　「關我什麼事？」

　　他不說話了，拎著手中的行李箱看著我。

　　又是這副神情，不說話，抿著唇，表情迷離，以前就是用這種表情騙走了我的零食、風車、兔子燈籠，現在又來。我三十歲了，不，是二十九歲了，我不是以前那個好騙的傻瓜。

　　「方非，你別用這種表情對著我，老娘不吃這套。」

　　他故作迷惑，「我用什麼表情對著你？」

　　「什麼表情？」我瞪著他，「小受的表情。」天知道眼前的男人多適合做小受，雖然高了些，但極瘦，皮膚極好，睫毛比我長，眼睛賊亮，一笑唇角自覺地彎起，傾倒眾生。以前當我還不是腐女的時候，我還單純地以為那是漂亮、是超凡出塵，現在再看他，不就一活脫脫的小受？

　　「小獸？」他故意歪曲，「那是什麼東西？」

　　我白他一眼，也不糾正他，依然撐著門道：「反正你不許住這裡，現在就走。」

　　他長長的睫毛閃了閃，慢條斯理道：「可你媽說你同學搬走了，有個空房間。」

　　「我就喜歡讓它空著，誰都可以住進來，唯獨你不行。」

　　「為什麼？」他迷離的表情更濃，似乎我將他欺負成什麼似的。

　　「為什麼？」反正看上去是我欺負了他，我乾脆眯起眼湊近他道，「你不是很聰明嗎？保送重點大學的大學生，我媽讓你住進來是什麼動機都看不出來？」

　　他眨了眨眼，反問我，「什麼動機？」

　　我恨不得用頭撞他，裝，你繼續裝，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我媽讓你住進來的目的。我媽看同齡或者比我年長的男人都沒辦法與我湊成對，就把魔爪伸向比我年紀小的嫩草，而眼前這棵嫩草就首當其衝，真不知道方非的父母是怎麼想的，居然與我媽一拍即合。

　　我比你們的兒子大五歲，不是五個月，好不好？他穿開襠褲、露著小雞雞的樣子我都見過，他在我眼中是男人嗎？我不由得再次抬頭打量他。

　　其實我到城裡來上大學後就極少見到他了，後來他也上了大學，我工作後就和他更少有見面的機會。現在看他，確實長高了許多、結實了些，樣子卻沒變多少，只是抬起頭時正好看到他的胡根，微微有些詫異，他也會長鬍子啊？

　　我不由得胡思亂想，他看著我的表情道：「你在鬥雞眼。」

　　我這才回過神，擋在門上的手將他推了一下道：「反正不許住這兒。快走，快走，回你的宿舍去。」媽，我告訴你，你的變態主意不會得逞的。

　　「可我已經畢業了，前兩天剛從學校搬出來。」

　　畢業了？我一怔，我怎麼不知道？我揮著手道：「住旅館。」

　　「太貴。」

　　「哈，笑話。」我哼了哼，一腳將他的行李踢出去，「你爸開廠的，養活一個連隊的勞動力。太貴，你講給誰聽？」

　　「那是他的錢。」他眼看著我關上鐵門。

　　「你工作了再還他唄！」我咚地關上木門。忽然又覺得過意不去，從錢包裡拿了所有的錢出來，從鐵門的欄杆裡扔給他，「喏，我先借你，夠你在旅館住兩個晚上的。」正要關門時又加了一句，「記得還。」說完就關上了門。

　　於是我又飄回去，打開電腦準備殺他個幾百回。可是電腦螢幕不停地閃著，我按鍵盤的手今天很不聽使喚，一連輸了好幾局後我一拍鍵盤，靠在椅背上盯著電腦發愣。那個，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畢竟不對的是我媽，我也不用拿他出氣。可是，如果讓他住進來，我媽的詭計不就得逞了？

　　我左思右想，卻聽到隔壁鄰居開門的聲音，就是那好管閒事的老太太，「小夥子，怎麼站在外面啊，是不是女朋友不理你啊？嘖嘖嘖，這副樣子真作孽。」她歎著氣，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方非還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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