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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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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川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進門的時候他幾乎是橫衝直撞來的,但一走進屏風之後,望見了睡著的張素蓮,他卻走得很慢很慢,仿佛怕吵醒了他的母親一般。 潔白的床單如傾瀉而下的一片月光。 這一片月光不是照在幽綠竹林上,不是照入清澈的溪流中,而是照進了一片血色的花叢中! 血,開出了一朵朵璀璨的花。 可是,這些花已經衰敗,花色已經暗紅,花辯已經凝結。 血也就流盡了。花已就開完了。 太陽下山明早依舊爬上來,花兒謝了明年還是一樣地開。 可是,用血染成的花卻只有一次生命。 管大娘怔怔地站在門畔,她伸出手,想拉住小主人白崇川。 女主人張素蓮就像是一支憔悴的梨花,又好像是神經兮兮的玻璃易碎的瓷,但從前她不是這樣的,剛嫁過來時,張素蓮是一個眼睛又大又漂亮,笑起來很活潑的一個千金大小姐,只可惜這個大小姐愛上了她不應該愛的白林翔。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一場錯誤的愛情折磨得她快不成人樣,而這一場錯誤的愛情又讓她走上了絕路。 管大娘的心幾乎要碎了。 但卻不是為了張素蓮。張素蓮待她不錯,雖然端著大小姐的架子脾氣,但卻是心地善良的一個人。 可是,管大娘眼中只有那個可憐的孩子白崇川—— 管大娘是白家花王蘇叔的妻子,當時她與張素蓮孕產期時間相差無幾,白崇川剛生下來,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時,她就已經心甘情願地做了他的乳娘,就是她自己生的女兒小青也沒有得到如白崇川那麼多的母愛。 是的,她愛這個孩子。從粉嫩嬰孩到今天這個風神俊逸的少年,她的視線總默默地追隨著他,恍惚間,常常就認為她就是白崇川的母親了。 這麼些年裡,春花秋月,夏雲冬雪,張素蓮鮮少與白崇川一起渡過,相反,總是她一直陪伴在白崇川左右。 作為一個母親,她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張素蓮竟可以割捨這份母子血濃於水的深情,為什麼張素蓮竟絲毫不享受這種天倫之樂? 白林翔事業居多在英國,張素蓮也偷偷地搬到英國,長年累月地,跟蹤自己的丈夫,然後再回到白宅,寫信叫白林翔回來,聲色俱厲地擺出女主人的樣子譴責白林翔的多情花心不知廉恥。 她從不打電話給白林翔,一見面卻只是不停地爭執吵架,像一個潑婦。 這種種的行徑,管大娘從前一直無法理解,但是此刻,她卻有了一些大概的認識。 ——是不是仇恨,已經麻痹了張素蓮的心靈模糊了張素蓮的視線? ——張素蓮大概不知道,她這一生也許一開始是愛,但是慢慢地,這愛就變成了刻骨的恨。 ——仇恨豈不是一把殺人的刀? ——張素蓮是不是就死在了仇恨之下呢? 管大娘她閉上眼睛,淚水已經成行滑落。她突然有了一種奇異的預感。 ——張素蓮死了,可她的仇恨卻沒有死。 ——這仇恨會不會像一顆種子,落在了白崇川的心上? 血色的花從張素蓮手腕流出,染紅了白色的床單,此時,血已經凝結。 張素蓮卻像是正做著一個美夢,她的唇角似乎有淺得幾乎看不見的微笑,難道她已經放下了一切的愛與恨嗎? 白崇川輕輕地爬上床,身子依偎著張素蓮,緊緊地握住了母親的冰冰的手。 記憶中,他很少這樣睡在母親身邊。他一直幻想著,這是一種多麼美好多麼甜蜜的感覺,可是現在,他卻只想要嘔吐,直到吐出苦水,心臟,腸胃為止。 突然,他的手觸到了枕頭下的東西。 是一封信,信紙是嫣紅色的,白崇川的臉上也浮現出奇怪的紅暈,他就這樣倚在母親的身邊,展開了這封信。 這個世界我已經沒有任何留戀。 一切的痛苦,都會隨著鮮血流盡。 可是,我恨自己。 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一個是丈夫,一個是兒子。 可我竟是如此失敗的妻子與母親。 丈夫不愛我。兒子不親我。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我錯了嗎? 然而,我卻沒有辦法怨一切的人,要怨的人只是我自己。 川兒,我的孩子,對不起,我的確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 川兒,媽媽只想求你答應一件事。 白崇川的臉色由暈紅轉為了青白,他的瞳孔擴張,胸口急劇地起伏,難道他又看到了什麼嗎? 張素蓮要求白崇川答應的是哪一件事呢? 這封遺信寫到這裡已經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是一曲終了之後的空白,但偏偏就是這空白,讓人覺得更難受,更無所適從。 張素蓮的手那麼的冰,白崇川依偎著,緊緊地抓住了這已經虛空了的手。他終於控制不住自己,騰地站起身來,像一匹瘋了的野獸往外就沖。 在一旁默默流淚的管大娘本能地攔住了他…… 陸人明的銀灰色寶馬停在了白宅門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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