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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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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這個清明沒有下雨的事,母親說:聽老輩子人講,清明,清明,天空清明,說明日後晴好的日子居多…… 看著頭髮已經灰白的母親,我心裡默默地說,好啊,媽媽,女兒會讓你晚年享受多多的晴好的日子的。 這麼想著,有幾句話如春草般滋生蓬勃起來:綿綿的心語,無盡的哀思,可以用暖風、花朵表達,把淒風冷雨、淚流滿面的悼念,變成滿面春風的追憶。先逝的親人們,若有知,怕是也會心感慰藉吧。蝸居裡的愛情不曾遠走 週末,在我的眼裡散發著誘人的魅力。把忙碌的工作擋在家門之外,待在近100平方米的樓房裡,斜倚在舒適的沙發,隨心翻看著從零售書亭買回來的女性期刊,品讀著其中或纏綿或淒美的情愛故事,真的是讓人感到十分的愜意。 聽著《老公老公我愛你》,歌中最後一句歌詞讓我的心裡竟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那時,我和老公如兩條魚兒,在生活的海洋裡四處遊弋,顯得那麼卑微和渺小。沒有固定的工作,居無定所。而我們的愛情,在逆境中一點點成長起來了。 沒有長長的送親車隊和豐厚的嫁妝,也沒有豪華的接親轎車,我就把自己嫁了。我成了清貧的新娘。 我們租住的小小蝸居裡,賀喜的朋友們逐漸散去了。淡綠色窗簾優雅地垂落下來,我倚在門邊,望著房中的一切。 鋼管木板床。立在房間一隅的布衣櫃。櫃子裡放著我們平日裡穿的幾件衣服,還基本上是空的。我們沒有彩電、洗衣機、冰箱,甚至沒有一隻簡單的沙發。吃飯桌上放著我執意要買的一對寶石藍玻璃花瓶,裡邊插著鮮豔的塑膠花,這大概就是我們新房裡唯一的奢侈品了。 老公擁著我,有些歉疚。說,清貧的新娘,今生今世我會好好待你的。 婚後的最初幾年裡,依然為生活奔波勞累,依然囊中羞澀,但我們的感情,在相濡以沫的日子裡,醇厚許多。 兒子來了,小小的房間裡掛滿他的尿布、小衣服、毛巾。裡外兩間房。里間是兒子和來幫著照看孩子的母親的,外間是我們倆的。 我們窮得只有愛情和兒子了,生活的字典裡還沒有樓房和享受這些個詞條。 記得當剛剛學會走路的兒子,碰翻了放在地上的開水壺,嬌嫩的屁股被燙起無數燎泡疼得號哭時,老公紅著眼圈對我說:親愛的,我一定要努力,讓你和兒子住上寬敞的樓房。 事實上,老公沒有食言。以他的堅韌和頑強的努力,我們終於住上了寬敞明亮的樓房。 有人說,安逸的生活會磨去人的生活熱情,而往往這個時候,夫妻情感會陷於疲憊期,因此,我很在乎老公現在對我的態度。 還好,就憑冬天我倆靠著綿軟的床頭,還能愉快地想起以前住土坯房的日子,就憑老公至今保持的那個習慣性動作,我知道我們的愛情還在。 雪花飛舞的冬天來臨,我和老公總是提起從前在土坯平房裡的日子:我們燒著帶有火牆的煤爐。天氣異常寒冷的時候,儘管煤爐的火著得呼呼作響,房子裡仍然感覺冷冷的。有時說話都能看到彼此口中哈出的熱氣。那時,我最怕做的有兩件事情。一是晚上脫衣睡覺,二是早晨穿衣起床。我一直要熬到非常困乏的時候才肯上床。因為天冷,被窩往往是冰涼的,人躺在這樣的被窩裡要瑟瑟發抖約半個小時,才會覺得暖和點。而老公常常比我早睡,並不是他的瞌睡比我多,而是他要幫我先把被窩焐熱。睡覺時我們常常是相擁而眠,彼此溫暖。睡了一夜,被子裡還留存著倆人的體溫。早晨從被子裡伸出胳膊,陣陣涼意,愈發使我非常眷戀這暖暖的被子了。 我覺得現在有句歌詞:兩個人的微溫靠在一起就是溫暖,就好像是為我們而寫的。時至今日我仍然覺得最溫暖的地方就是那焐了一夜的被窩和無時不在燃燒的煤爐。 現在住有暖氣的樓房了。冬天,我再也不為睡覺起床打怵發愁。可是老公至今還保持著一個習慣:張著胳膊把自己被子一角覆蓋在我的身上。 老公這個很像一隻大鳥將自己巨大的翅膀庇護在幼鳥身上的動作,今生今世我已刻骨銘心。它讓我幸福的意識到雖然時過境遷,但我們小小蝸居裡的愛情不曾遠走。長大後我便成了你 又到了吃藥的時間。我試了試吃飯時就晾著的開水,溫度剛好。當我把水和藥遞給母親,不料她一揚手,杯子瞬間變成了玻璃碴。我瞪著母親,一股怒氣在急劇膨脹後終於爆發,和著眼淚我沖她叫喊:你為什麼不吃藥?要怎麼折騰人才是個夠?! 是的,我不曾料到一向健朗的母親,會被老年疾病打倒。她糊塗到有病不知道吃藥,糊塗到走出家門找不到回家的路,有時候整夜不睡覺,還會趁我和父親都睡著的時候偷跑出去……我總是擔心有什麼災禍要降臨到頭上,母親的病,拖得我筋疲力盡。 醫生說過只要堅持吃藥,母親就不會這麼糊塗,母親不這麼糊塗,就不會不停地惹麻煩。 可是,病中的母親,拒絕吃藥。她一再說自己沒有病。每當吃過飯,我端了水杯拿了藥在她面前時,她總是說:今天我就不吃藥了吧,我已經好了,吃多了藥,胃裡難受。一面對母親每天拒絕吃藥的各種說辭和糊塗時可以預見的麻煩,我就會產生不可抑制的煩躁,近而聲嘶力竭地訓斥起母親。 父親這個時候總在一旁歎氣:你怎麼和你媽一樣沒耐心,你小時候也總生病不吃藥,你媽也是沒耐心的,追著你打,是沒辦法啊…… 是的,我的童年是在疾病的糾纏中度過的,卻又極恐懼打針吃藥,醫院的病房裡時時要上演貓捉老鼠的遊戲,追逐中的母親火氣常常陡然上升,有一次竟然在喋喋不休的數落和咒駡之後,號啕大哭起來。總之,在我的印象裡,母親從來都沒有對病中的我溫柔過,這讓我一度懷疑自己是否是她親生。 為了讓母親康復得快些,也為了能暫緩自己一直緊繃的神經,我最終決定把母親送進康復醫院治療。轉身之際,母親忽而哽咽起來:「莉莉,帶我回去吧,我不會亂跑了。要不,你把我鎖在家裡。我不會讓你們太擔心的。我也會好好聽你的,記得吃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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