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蓮花(12)_學達書庫

十二

　　三年前她突然得病的模樣，曾經如夢魘一樣壓在我的心上。現在看來，她的精神慢慢在復原。

　　太好了！我覺得這也許是我們做兒女的孝心感動了上蒼吧。與此同時，我由衷地感謝我的愛人——欣。

　　至今還難忘記，那個冬天的夜晚，弟弟打來電話，焦灼地告訴我，精神恍惚的母親，不知道走哪兒去了，天黑還沒有回家。他找遍一切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不見母親的蹤影。

　　我接到弟弟的電話，心急如焚。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還是欣比較冷靜，他立即打電話聯繫了計程車。我倆便坐著計程車連夜往70公里外的弟弟家趕。一路上，欣要求司機打著燈，他自己則仔細地搜尋著路面及其公路兩邊。

　　終於，在距離弟弟家還有8公里路時，我們看到了母親。她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欣的動作真快。他飛快地下車，跑到母親的跟前，二話不說，抱起了母親。

　　我們一起趕回到弟弟家。欣打來熱水，把母親的襪子脫下，並且用手往母親的腳上撩著熱水，揉搓著母親的腳。他說這樣可以預防老人家感冒。

　　事後，司機問我們，找的到底是你們倆誰的母親？當知道是我的母親是欣的老岳母時，司機感動了。收車費時減免了一半。司機說，難得你們這樣孝順，尤其難得你這做女婿的那麼樣對待老人家。

　　白駒過隙。這事轉眼已經過去兩年了。有時候，我和他提起這事，我問他，你當時怎麼那麼自然地抱起我母親，又為什麼那麼自然地為我母親揉腳？他答：當時我看到站在公路邊的母親的一刹那，就覺得是一件丟失了許久的寶貝突然一下子出現在眼前，我得趕快牢牢抓住，不能再失去了。欣還說，他抱母親時，原本是使出很大力氣的，沒想到，身體瘦弱的母親，輕得出乎他的想像。因此，心裡更是難過加憐憫，用熱水給母親洗腳揉腳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母親如今多數時間是住在我家。我們在生活上悉心照顧她，精神上寬慰她，眼下，她看起來精神好多了。曾經木訥的臉上也有了笑容，還能夠在我們沒有下班回來時，把蔬菜擇乾淨洗好，好讓我們省點做飯的時間。

　　我們上班走了。母親就在家裡，拿出筆硯，鋪開舊的報紙，照著欣的書法字帖練字。我對欣說，感謝你，我媽今天恢復到這樣的程度，有你大大的功勞啊。這個清明，沒有下雨

　　提起清明，總給人悲情、愁苦的心緒。因為思念故去的親人，因為觸摸複習已經淡忘的死亡。

　　早兩天的晚上，母親躺在床上欷?#91;，默默的似無聲息。但還是讓端坐在電腦跟前的我覺察到了。我走到母親跟前，輕聲說，媽媽，你想外婆了？

　　母親說，是啊。聽了母親的話，我沒有敢再吱聲，我也不敢亮燈，我怕看到母親的淚眼。外婆去世時，母親沒能到跟前送外婆最後一程，這恐怕是她永遠的痛了。當然，也是我永遠的痛。

　　幾千里的路程，阻隔了我和母親那份欲發而不能的情感。母親長歎，怪自己走得太遠，如果留在家鄉，守在家裡，就不會這麼遺憾了。我長歎，如果自己爭氣，如果囊中不是那麼羞澀，早該在外婆有生之年去看望老人家了。

　　把對外婆的思念放在心底吧。我們活著的人還要活著。我勸母親和自己。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提起清明，沒有哪一個人不想起這句詩歌的。且大多數時候，清明都是要變天的。在北方，飄飄雨絲之後，甚至還會下起雪來。

　　而這個清明，沒有下雨。窗外的柳葉兒，在暖暖的陽光裡舒展開來，彎彎的，細細的，似少女的眉黛，稚嫩的新綠。居民社區裡那一叢叢榆葉梅，也要含苞欲放了。

　　涼風呢？冷雨呢？莫非在天堂的外婆提前和太陽有了約定？天青日明啊。

　　想陪著母親到外邊去走走散散心，母親說，你平日裡那麼忙，就好好坐在家裡休息休息吧。

　　拗不過母親。我便打開電腦，上了QQ，打開QQ音樂，我問母親，你喜歡聽哪些歌，我給你放。母親說，那首你常常唱的「母親生命的保護神」，有沒有？

　　我知道，母親指的是德德瑪的《遠去的母親》。聽了德德瑪的歌，母親又點了《昨夜星辰》。我自做主張給母親放了《瀟灑走一回》、《蘭花草》。

　　母親漸漸的開朗起來。我覺得我的心也隨之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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