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蓮花(11)_學達書庫

十一

　　姑娘長大後是要出嫁的，懵懵懂懂的我也在想，長大後會遇見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會有牛郎織女那樣淒美曲折的愛情故事麼？

　　在這樣的期待裡，我長大了。然後，經人介紹認識了他，然後，平平淡淡的交往，然後，順理成章地成了他的新娘。然後，又相伴牽手走到今天。

　　傾聽空山鳥語，坦懷吐真諦。聽著曲中雲一樣高潔，水一樣淡遠的佳人心語，我驚訝地發現，我的生活裡竟然也沒有香醇似酒的愛的故事，一切皆如涼白開那樣平淡。我想那些和我一樣的凡俗人家，也許都是這樣的吧。

　　曾經很長的一段時間，在夜晚，我總是喜歡透過窗戶，遠望隔著一條馬路的那幢樓房二層的一戶人家的客廳。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家人的任何情況，甚至連人長得什麼面孔，從透著燈光的窗戶上也是看不分明的。但是我總是在夜晚天黑下來，看那燈光下的人在幹什麼。

　　從每晚都明亮的窗戶看進去，可以知道這戶人家平時只住著老兩口，只有逢年過節時才看到這家裡的人多起來。老兩口的生活簡單而有規律，幾乎每天都在同一個時間吃晚飯。方桌上一人一邊，面對面坐著。他們吃著飯，好像還說著什麼。彼此不時從自己面前的菜盤裡夾一筷子放進對方的碗裡。晚飯結束了。常常看到老太太坐著，老頭兒離開客廳了。我想大概是去廚房洗碗了。碗洗好了，老頭兒回到了客廳。老太太就拿出一包東西放在方桌上，把這包東西展開鋪平。仍然是一人一邊面對面坐著，只見倆人的手在桌上活動著，起初不知他們在幹什麼，後來從動作和桌上擺的東西判斷，他倆是在打麻將。你打一張，我打一張，直到其中一人胡了，才又將麻將牌和在一起重新碼起來。又開始你一張我一張的打著。這樣的鏡頭幾乎每天都會被我攝取。有時老兩口又將打麻將改為打撲克。有一次，看樣子是老頭兒病了，老頭兒被老太太扶著在客廳裡一步步地走著，走累了，老太太把老頭兒扶到輪椅坐好。然後又端來洗腳水給他洗腳，然後和老頭兒一起看電視。我一直看著他們，看著他們熄燈休息。

　　我常常想，他們也許年輕時有著轟轟烈烈的愛情，濃濃深情使他們相隨到暮年，至今還沒有消退；也許起初兩人的關係平淡如水甚至還有磕磕絆絆，但隨著年深月久在不經意間已經將水釀成了芳香的陳年美酒。因為，這長年累月，無論我隨便哪個晚上，讓我看到的總是他們相隨相伴的身影啊！

　　有人說，現在是酷時代的愛。有了愛情就表白。於是情人節裡鮮花爛漫，巧克力飄香。我不知道今天，會是什麼樣的人愛情的狂歡。但我知道，我至今都沒有聽到我的他親口對我說出那三個字，但在平淡的生活中，他的一個關切的眼神，一個理解的微笑，都會讓我感到愛意。

　　愛，也許平平淡淡，她會躲過你刻意尋找她的眼神，但當你索然寡味覺得虛無時，抖落抖落生活中的那些細枝末節，你會驀然發現，呀，愛原來一直伴隨著自己，從來不曾離開過呀。第二輯溫馨家園

　　浪漫愛人

　　我的情緒隨著基金的下跌，處於低迷狀態。

　　2007年5月之後，基金市場火暴，我也跟了風的尾巴買基金做了基民。小小賺了一筆後，我不顧愛人的勸阻，把家裡的老底都從銀行裡取了出來，全部投入買了基金。不料，從此因為股市行情動盪，基金淨值也一路下跌。投進去的錢如果馬上收回來肯定是虧，因此只好等待股市大盤再度升起再考慮贖回了。

　　只是家裡日子從此過得是「捉襟見肘」。由於銀根緊縮，家庭開銷一切從簡。兒子每天面對餐桌上寡淡無味的素菜，愁眉苦臉地捂著肚子說，自己得「胃虧肉」的毛病了。有時甚至拒絕吃飯。我除了聲嘶力竭地沖孩子發一頓脾氣外，別無他法。愛人則系著圍裙哼著小曲仍然一副知足模樣。

　　每次去菜店買菜，只有韭菜、豆芽等蔬菜便宜，所以，家裡餐桌上幾乎天天就這幾樣菜在打轉轉。可是他有辦法讓兒子吃得興趣盎然。

　　若是雞蛋炒韭菜，他就對兒子說，這菜是一道名菜，還有一個很詩意的名字呢，知道嗎？這叫「黃鸝鳴翠柳」。若是豆芽炒韭菜，他就對兒子說，瞧，這可是「美女踏青」。

　　為了省錢，他還把久置不用的料理機拿出來，晚上泡一把黃豆、些許花生，早晨打豆漿喝。豆渣也不浪費，他用上年秋天自己曬的紅辣椒和著豆渣一炒，美其名為「紅梅映雪」。兒子受他的感染，吃飯時也變得樂呵呵的了。

　　那天早晨，大家圍著餐桌準備吃飯。只見他沖兒子擠擠眼，兒子馬上心領神會，雙手捧著剛剛燒好的豆漿，對我說，媽媽別整天愁雲慘霧的，你看我老爸做的這花生豆奶，可是一大品牌——溫暖牌的呢！是呀，是呀，他隨聲附和著，來，讓我們為「溫暖牌」豆漿的研製成功和命名乾杯吧！

　　望著他和兒子關切的眼神，我想作為女人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不就是擁有親人坦誠奉上的一瓣心香麼？

　　我曾經上QQ和閨蜜聊天，話匣子打開後總帶著失落訴說內心的不甘，而現在忽然發現這些婚姻裡的細枝末節如露似珠散落在心底且閃著熠熠的光芒。

　　喧囂世俗的紅塵中，多少有情人在戀愛時浪漫得雲山霧罩，但婚後卻很快退卻了熱情。我應該為自己感到慶倖才是。因為，他是一個既能夠和我同甘，又能夠把我們暫時的苦詩意地化解的人，他就是我今生今世的浪漫愛人啊。謝謝你，我的愛人

　　母親堅持每天寫毛筆字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她高興地告訴我，她的手沒有先前那樣抖了。每次，一回到家，母親就把她練字的本子拿給我看。

　　看看母親在本子上寫下的那些字，我欣喜地發現，進步很大耶。我說，媽媽，你的字越寫越好了。聽到我的誇讚，她歎道：唉，人老了，幹什麼都不行了。我知道母親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臉上露出年輕人才有的那種羞赧，告訴我她很愉快。

　　看到久病的母親恢復到現在這個樣子，我心裡甚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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