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不哭泣(27)

二十七

　　程雨飛看上去目不斜視，實際上餘光已經掃盡了在操場上打球的所有男生。她對帥哥的敏感程度連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有能入她眼的帥哥在場，她一定會放慢腳步，多加入幾個動作，比如用認真的表情翻翻書，比如用微笑的表情打打電話，比如用皺眉的表情假裝扭腳。

　　帥不帥之于程雨飛，只是一個參考，僅供養眼，能被帥哥多看幾眼，自然可以比被青蛙看更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如果想要得到這個女子，最重要的因素則是你有沒有錢。

　　是的，就是如此的庸俗，但是程雨飛真的很需要錢，如果不是生活造就庸俗，誰不願意跟一個風流倜儻但苦於遇不到伯樂而窮困潦倒的才子完成一段淒美的浪漫佳話？然而，我們都要生活，醒醒吧，這就是現實。自從離開周啟恒之後，程雨飛就一直醒著。

　　愛情是個奢侈品，如果拿自己的青春交換，愛情和金錢相較，程雨飛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今天的程雨飛並沒有心思去招蜂引蝶，而是有點焦慮地走在風雨操場對面的小路上用手機打著電話。

　　"喂，雪飛嗎？呵呵，是姐姐啊，今天的作業寫完沒？最近有沒有惹媽媽生氣啊？"程雨飛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而疼惜的微笑，不再是在寢室不顧形象地哈哈大笑，也不是在男生面前嗲聲嗲氣的嬌笑。

　　電話那邊應該是說了一些讓她舒心的話，程雨飛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點。

　　"媽媽的身體怎麼樣了？最近有沒有好一點？"程雨飛繼續問道。

　　電話那頭似乎支支吾吾。

　　"雪飛，你老實跟姐姐說，上次打電話爸爸就不肯跟我說實話，他壓根就不是會騙人的人，一聽那語氣我就知道有問題，媽媽的病是不是又嚴重了？你快說！"程雨飛好容易舒展的眉頭，再次扭在了一塊。

　　這次程雨飛的表情由焦慮轉為哀傷，她捂住電話，輕咳了兩聲，儘量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正常，然後繼續說道："雪飛，別哭，不怕啊，有姐姐在呢，我會儘快再攢點錢給媽媽看病買藥。你要聽爸爸媽媽的話，好好讀書……"程雨飛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再說下去怕自己忍不住要哭出聲來。

　　她再次捂住電話，控制了一下情緒，說道："雪飛，姐姐要掛電話了，還有不要跟爸爸說我跟你打電話了，知道嗎？"她合上手機，吸吸鼻子，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痕，一陣夜風吹來，她只覺得臉上涼涼的。

　　程雪飛是程雨飛的弟弟，小她八歲，現在正在上初二，是個很乖也很聰明的孩子，小小年紀已經很懂事。姐弟倆的感情非常好，程雨飛十分疼愛這個弟弟，大事小事都會讓著他，而雪飛也從來不會無理取鬧。

　　雖然程雨飛的家是在北方的一個繁華的小城市裡，但是家中的境況並不樂觀。父親下崗，只能靠做零工和在路邊擺攤修車掙一些基本的生活費。在程雨飛考上大學的那年，母親被確診患上了胃癌，對於這個本來就難於支撐的家庭，這無異於雪上加霜。

　　本來程雨飛想把學費省下來給母親治病，但是母親堅決不從，說要是程雨飛不去上大學，她就拒絕治療。

　　父親對程雨飛說，給你上學的錢是早就備好的，家裡另外還有一些積蓄夠給你媽看病，你就別操心了，安心上學。

　　其實家裡的情況程雨飛怎麼會不瞭解，治療癌症又豈是家裡那一點錢就能夠解決的？何況父親還沒有穩定的工作。

　　在第一次要坐上開往湖北的火車前，父親好不容易才把雪飛從程雨飛的身上扒下來，小男孩哭得一臉眼淚鼻涕。

　　程雨飛咬著牙，噙住淚水，對父親說："爸，好好照顧媽！"然後摸了摸雪飛的頭，便頭也不回地登上了火車。

　　認識周啟恒之前，她也試過去當家教，但是那點微薄的工資，只勉強能滿足她一個月的開銷，根本談不上能省下什麼錢。

　　程雨飛在被周啟恒用重金攻下之後，才發現原來人跟人真的可以有天差地別的生活。有的人要為吃一次肉而猶豫不決，有的人卻可以把上千塊的襯衣在穿過一次之後便扔掉，只因為上面掉了一顆紐扣。

　　錢真的是個好東西，至少它可以讓母親得到更多的治療，至少可以給弟弟交上學費。程雨飛知道周啟恒對她捨得，於是以各種藉口索要，比如好看的裙子，比如奢華的皮包。

　　她有時也真的會去買些東西回來交差，只是實際價格跟她開口說的數目相去甚遠。如果是跟周啟恒一起逛街買下的貴重東西，她則會轉手賣掉，反正男人不會去細心到觀察身邊的女人究竟有多少衣服，多少皮包，財大氣粗的男人尤其如此。

　　趙磊一點也沒有周啟恒帥，但是他跟周啟恒同樣有錢，這已足夠。程雨飛的自尊還沒有允許她出入聲色場所，但是花自己男朋友的錢，在她看來天經地義。

　　程雨飛在學校轉了一圈，等心情稍好了之後，便到了趙磊的住所。此時想要拿到一筆可觀的治療費用，趙磊肯定是首選錢包。她掏出鑰匙，打開門，一股酸臭便撲面而來，幸虧她反應快，不然一腳就要踩在那些被趙磊打翻的湯汁上。

　　"你怎麼搞的？髒兮兮的弄得一地都是。"程雨飛一邊嗔怪著說道，一邊簡單收拾了一下殘局。

　　沙發上的趙磊發出一聲冷笑，他不回答程雨飛的問題，而是陰陽怪氣地說道："哼，捨得來我這裡了？不去會你那個小情人了？"

　　程雨飛拿著掃把直起腰，十分冷靜地看著趙磊，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清楚！你看看你，天生就一副婊子相，不出去勾三搭四還真是委屈了你！"趙磊因為喝酒上頭而漲紅的臉此刻因為情緒激動而急劇扭曲著。

　　程雨飛狠狠丟下掃把，大步流星地走到趙磊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氣得嘴唇都在顫抖，"姓趙的，你今天給老娘把話說清楚！"

　　這下激怒了本來就已經一肚子火的趙磊，他憑著力氣大，便一隻手牢牢鉗住程雨飛的兩隻纖細手腕，另一隻手上去就"啪"的一巴掌打在程雨飛的臉上。伴著清脆的聲響，程雨飛的嘴角滲出了絲絲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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