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的童話(41)

四十一

　　一種罕見的絕症，就足以隔斷兩個人恒久的誓言，澆滅一個孩子般的心靈所期待的所有希望。

　　他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醫院裡，她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胸前依然帶著他送給她的水晶吊墜，面容蒼白憔悴，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我在等我的爸爸。"她用瘦弱的手把他的手攥的緊緊的，輕輕地喘息著說，眼睛裡帶著一絲希望，"他說他一定會來。"

　　男孩不敢相信地看著她，臉上交織著心疼和絕望。

　　"可是我也許等不到我爸爸了，我多想再見他一面啊。"她輕輕地咳嗽著，黯然地把頭埋進他的懷裡，喃喃地說，"彼得，我想我很快就要到你那裡去了。"

　　這麼多年了，她總是叫他彼得，似乎已經忘記了他真實的名字，Pitt。

　　"不要再想那個傢伙了！"男孩這次沒有再對名字提出抗議，而是緊緊地抱住她，聲音在顫抖，"我一輩子都做你喜歡的彼得·潘，好不好？我們一起到Neverland去，永遠，永遠地離開這個大人的世界，好不好？"

　　女孩對他微笑了，那是他們一起度過的十年時光中，他看見的最後一次。

　　男孩的心在下墜，他的心在女孩停止呼吸的一刹那死去了，他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他甚至忘了過去的自己，忘了自己的名字，只是遠遠地離開了那個地方，他用了她的名字，發誓永遠帶著她的笑容活著。

　　那帶著仇恨的種子依然在他的心裡萌生著，一年來，他一直在尋找她的父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那個傢伙真正嘗到失去女兒的痛苦。所有他加在嵐身上的種種不幸，他自己必將嘗到苦果。

　　終於，一個機會來臨了，他在通過一個偶然的途徑查到了那個男人的家庭資料以及工作的學校……並且順利地混進了他的家……眼看當初醞釀了很久的計畫也許就要達到目的，卻被他的女兒發現了真相……

　　夜色冰涼如水。

　　"這就是你的故事？"小沫坐在窗臺上，望著灑在男生眼睛裡的點點星光，輕輕地問。

　　而倚在窗臺上的潘嵐並沒有說話，他的眼睛深深地望著遠方的夜空，琥珀色的眸子裡閃爍著撲朔迷離的光芒，仿佛依然深深地沉浸在回憶中。

　　小沫盯著男生冷漠的側臉，心忽然好痛好痛。

　　好奇怪，眼淚為什麼會一直流個不停呢？

　　"為什麼你要告訴我你的故事？為什麼？"她喃喃地說著，淚水不停地順著她那清秀的臉龐往下流，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留下冰冷一片。

　　"我以為你會想知道。"潘嵐望著她，靜靜地說。

　　"可是……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面開始……我就好喜歡你……為什麼……"女孩後退了一步，幾乎是淚流滿面地望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胸口在劇烈地起伏著，難過的仿佛說不出話來，"為什麼你連最後的一點奢望也不肯留給我……哪怕真的只有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她終於再也說不下去，劇烈的心痛促使她帶著滿臉的淚水轉身跑出門去，此刻的她只想甩掉那雙如同水晶般明亮的眼眸，遠遠地，遠遠地離開那個活在童話裡的少年，還有關於他的一切故事。

　　大門被猛地關上，如同絕望的女孩被緊緊封閉的心門。

　　夜色濃郁而又深沉，男生似乎頭一次為女孩的舉動驚呆了，他望著她跑掉的方向，想要喊住她，喉嚨裡卻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有定定地站在那裡，沉默了良久良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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