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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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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爸爸的死,對阿居來說,像是身體裡的器官當中,又突然被挖走了肝。 「為什麼被挖走的不是心?」我毫不客氣地問他,因為我覺得如果是我,我會如心已死一般地痛苦。「因為爸爸走之前,叫我要留著一顆善良的心,善心之人如春園之草不見其長日有所增。」 那晚,阿居哭得很慘,像是把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哭盡,還預約了下輩子的一樣。 真的,阿居是個很善良的男孩子,我可以打包票,這輩子我的生命中將不會再有人比他更善良。 水爸爸走後,阿居開始自食其力,直到今年我們將升大三,他從來沒有停止過打工。 麥當勞、加油站、7-11、送報生……這些工作讓他可以不愁自己的學費,但卻必須愁生活費。 但他的善良,卻寧可讓自己三餐泡面,他也要每個月到孤兒院去當義工,買禮物送小朋友。 有時約他一起去逛街,目的是要知道他喜歡什麼,在能力範圍內可以送給他,但他卻時常自掏腰包,花一百元買一條殘障人士在賣的青箭口香糖。有一次,我跟他走在西門町,他第一次開口向我借錢,投了一百元到那個趴在地上、缺了手腳的乞討者的小盆子裡。 「借錢做善事,就沒有意義了。」我拿出一百元給他,嚷嚷著說。 「但是你想想,錢我還有得借,我也有雙手雙腳去賺,但是他呢?」 我跟阿居常聊到我們的夢想,因為我常告訴他,身無分文沒關係,因為夢想是最大的財富。 「我想在陽明山上買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我說。 「我想去洛杉磯陪著湖人隊東征西戰,看完整季的NBA球賽。」我說。 「我想到義大利、到德國,我想在他們的無限速道路上狂飆法拉利。」我說。 「我想有一個對我來說百分百的女孩,我的心、我的肺、我的所有都可以無條件給她。」還是我說。 阿居只是聽,從來沒有說過他的夢想。 直到那天晚上,阿居重拾他已經荒廢了好幾年的毛筆,在一張白色宣紙上寫下了那一句話,我才知道,一個人的夢想,原來跟自己心裡最深處的願望息息相關,所以那些我說出來的、我想去做的,都只是一些普通的事情而已。 「我想回浙江,帶著我的爸爸媽媽。」 這是阿居,我的好朋友。 第一卷 第1章(2) ※原來一個人的夢想,與他心裡最深處的願望息息相關。 凡是認識阿居的人,一定都會對他口中常提到的三個人印象深刻,即使沒見過,也會充滿好奇,希望在將來的某一天,能和這些傳說中的人物見上一面,甚至認識一場。 阿居常在其它的朋友面前說,「你一定要認識他,對你一生受用不盡」,當他講完這三個人的某些事蹟之後。 第一個是我,我本身沒什麼好說的,認識我也沒什麼受用不盡的,所以就跳過去吧。 第二個是他的初戀情人,沒有人知道她的全名,包括我在內也一樣,所有聽過他提起的人都只知道她的小名。對阿居來說,她的小名比她的全名還要神聖,還要高不可攀。曾經我對阿居嚴刑逼供過她的名字,呵癢彈耳朵藤條打腳底板等等招式都試過,他就是不說。 阿居的初戀情人叫作彧子。每次阿居講到她,總會拿出紙筆向人解釋。「不要亂念,這個字不念『或』,這個字跟『玉』同音,跟我一起念一遍,彧———子。」 然後在場的人就會跟著他一起「彧———子」。 他跟彧子的故事有好幾段,每一段都讓人印象深刻。 其中有一段,在阿居講完故事的同時,也逼出了我的眼淚,我這輩子第一次聽故事聽到哭,就是阿居的傑作。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不再叫她彧子,改叫她水彧姑娘,雖然我也沒見過她。 會叫水彧姑娘,顧名思義是替她冠了阿居的姓,阿居起先是反對的,因為他覺得這稱呼不經女孩子同意等於是吃豆腐,但後來在他拿我沒輒的情形下,聽著聽著也習慣了。 水彧姑娘跟阿居其實並沒有在一起,到底是什麼原因,阿居總是以一句「緣分造弄」帶過。從阿居的眼神中,我看得出來,緣分是被冤枉的,就算真是緣分讓這兩個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我想阿居一定是允許緣分這麼做的人。 阿居的朋友都看過水彧姑娘,但都只是他皮夾裡那張照片。照片裡的阿居跟水彧姑娘兩個人像是剛認識的朋友一樣,分站在照片的兩邊,中間是一棵樹,兩人身後一片茵紅色,像是某種植物的花瓣散了一地。 水彧姑娘長得好漂亮,細眉鳳眼,像深山的清晨裡,一澗清流潺潺地滑過白色的溪石的景色一樣,讓人不禁駐足細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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