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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第46章 關乎信仰

  中午的時候由於大家都很興奮,於是各自簡單了吃了點東西又拿著滑雪器具下了場,所以也沒人發現季蘇北不見了。

  上午蘇北離開後秦小羽一個人無聊地在雪地裡滑了幾個來回,認識了一個叫Nick的混血小傢伙,七八歲的模樣卻故作老成,板著小臉認真極了。Nick沖過來的時候他正目送蘇北和譚磊離開,心裡總歸是有些不爽的,但這個時候也只能讓他們單獨聊聊。等發現小傢伙的時候他下意識讓出空地,結果Nick也選擇了避讓,但無奈的是他們卻選擇了同一方向。

  被Nick的衝力一下子帶到地上,小傢伙撲倒在他懷裡,臉糾成了一團包子,煞是可愛。剛要開口叮囑小傢伙注意安全,卻被搶了先,Nick操著一口標準的美式英語責怪他擋在路中間,還傻不拉幾的跟他選擇同方向避讓。

  初生牛犢不怕虎,在京城橫慣了的秦二少卻被一個毛還沒長全的小屁孩訓了一通,這讓秦小羽一下有點緩不過來。看眼前一本正經的小傢伙他忽然想起了年幼時的自己,這脾氣不說還真有點像。

  也許是因為太無聊,也許是第一眼見著這孩子就覺得有緣,秦小羽生平第一次追著一個小孩跑。Nick剛開始很不耐煩,但秦小羽表演了幾個花式滑雪後,情況立馬有所轉變。Nick纏著秦小羽教他,這下輪到秦小羽拿喬了,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在他覺得逗他夠了本之後,這才教了兩招簡單的花式。

  小孩子一當認可了某個人時,便會少了警惕和心機。所以秦小羽輕易地得知小傢伙爸爸是美國人,媽媽是香港人,他會說英語和粵語,但不會說普通話。他們家住丹佛,來這邊度假的。

  玩了好一會兒都沒看到Nick的父母,剛想問,便看到三個穿著黑衣戴著墨鏡的保鏢出現在他們面前,小傢伙立刻冷下臉吩咐了幾句,黑衣保鏢又退到了邊上,但卻將他們控制在視線範圍內。

  秦小羽知道,只要他稍有不慎,對方很有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就拔出槍來,畢竟美國槍支管制並不如國內嚴,而他們會有千百個理由將他一槍斃命,死無對證。老爺子身邊的保鏢都是部隊出身,他家老頭也一直混部隊,所以當兵的氣息他很容易察覺,憑直覺,這群人應該是雇傭兵出身。

  而剛剛他們的對話他也聽了大概,那些人稱呼這個小傢伙為少爺。秦小羽開始對眼前這個小不點另眼相看了,看來來頭不小。不過秦小羽並沒有開口問,他不喜歡惹一些未知的麻煩,況且這裡不是他的地盤。

  不過待那群人退到一邊後Nick又轉頭朝秦小羽笑了笑,簡單了說了下那些都是他爹地派的保鏢,他不喜歡他們跟著,剛剛他就將他們成功甩了,要不是遇到秦小羽,他肯定不會被他們找到。然後還皺著眉無奈地聳聳肩,跟個小大人似的。

  在咖啡屋坐了一上午的蘇北陪譚磊回了旅館,她大概能猜到石頭肯定是連夜趕飛機到的三藩市想給她一個驚喜,而外婆他們卻告訴他她不在,所以他又馬不停蹄地追到了太浩湖。看到他眼下暗暗的青色蘇北便又是一陣自責,終於鼓起勇氣說讓他先回旅館休息一下,反正在這裡要呆兩三天。

  譚磊和他們住的是同一家旅館,Bob看到她和他一起出現,似乎有些錯愕,但很快朝他們笑笑。蘇北知道他或許誤會了什麼,但已經無關緊要。打算了送譚磊上了樓就下樓,譚磊卻拉住她,「不進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禮物嗎?」

  蘇北本想說晚點再看吧,但實在不忍心再拒絕他的要求了,只好依言進了房。房間視野很好,落地窗簾拉開,站在陽臺上便能看到碧清的太浩湖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點點亮光。山裡的空氣就是比城市裡清新許多,譚磊這間房處在被風面,所以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寒風刺骨。

  儘管這裡常年積雪,但太浩湖卻從未結冰,蘇北想到了天山和天池,和這裡一樣,都是夢境一樣的存在。

  忽然眼前出現一根紅繩,下面是塊再熟悉不過的金鑲玉的羊脂玉如意,她戴了很多年的東西,但她知道,這塊並不是。訝異地轉過頭,卻見譚磊微笑著問,「還記得它嗎?」

  當然記得。她離開大院那年,他翻箱倒櫃找出來那塊祖傳的玉如意,歪歪扭扭地在玉的背面刻上了「磊」字,威脅她不經過他的同意不許擅自摘下。現在想來,那時的不過九歲的他竟是認真地將它當作定情信物送給了她,而她帶了那麼多年,不過僅僅因為喜歡那塊玉罷了。

  後來那場車禍,玉碎人亡。都說玉養人,每塊玉都是有靈性的,而那次車禍通靈寶玉也無法逆天,跟著鬱言一起離開了她。在她的頸側至今還能看到一小道淡淡的疤痕,那是玉如意留給她最後的印記。

  眼前的這塊玉應該是新打造的,和之前那塊幾乎是一模一樣,背面依舊是一個「磊」字,卻從過去歪扭的幼稚體變成了如今工整的小篆。

  「這是我托奶奶找人按原件重新打磨的,這塊玉的潤澤不比之前那塊差,那塊碎了就碎了,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本來打算等今年畢業回國的時候再給你,可是我怕再不給,就晚了。」譚磊邊說邊將紅繩從蘇北脖子上繞了一圈,在後面系上。

  譚磊不再用商量的語氣和她說話了,一瞬間她竟以為回到了小時候,他又變成了那個在大院橫行的小霸王,說話總是帶著不可一世的語氣。蘇北僵著脖子任他將玉系好。垂眼看著新掛在胸前的玉石,雖然和以前的一樣,但感覺卻變了。說人跟人之間靠緣分,其實人和物之間,也靠緣分。你就是你,就算面前有千百萬個和你一樣的站在我面前,我也知道,那不是你。

  伸手摸了摸,確實不必從前的差,相比也是費了一番功夫的。她不說話,譚磊也不說,就這麼看著她,微笑著。這樣的譚磊讓她有些無措,忽然意識到,她和譚磊真的再也回不去年少時的親密無間了,她習慣了他用寵溺的眼神看她,這樣她還可以假裝這不過是兄妹間的情誼。她卻習慣不了現在的他用炙熱的眼神看她,儘管知道他對她一直有情。

  「是的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石頭,你也能做到嗎?」蘇北還是問出口了。

  瞬間,譚磊臉上的笑容退去,看向前方的太浩湖,眼睛一如湖水般沉靜,「北北,你真的明白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這句話嗎?這世上的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都是浮雲。但人不一樣,人的緣分可能傳承與上輩子,也有可能在下輩子承接,你信三生三世嗎?我信,所以我堅持。」

  譚磊的話如一顆炸彈在蘇北的心裡炸開,整個胸口悶悶的。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信仰,也許在別人眼中有些信仰是卑微的,可笑的,但在那人心裡,他的信仰是神聖的,不可侵犯的。原來不知何時,他對她的執著竟成了他不可湮滅的信仰。而信仰這個詞,對蘇北來說,太沉重,太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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