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跋(23)_學達書庫

二十三

　　我拿起書包回家的時候，齊高依卓突然說：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一起去玩。然後補充說明：全班一起。我沒有把電話摔掉的事告訴齊高依卓，點頭答應下來就離開了。

　　從教室到校門的路上，我琢磨著兩件事，一是怎麼逃過母親喋喋不休的詢問，二是我該不該去接李思，而李思會不會等我。當時我不知道更大的讓我想像中的驚喜正有蓄謀地等待著我。

　　何謂驚喜？它可能是直接的，也可能是間接的。

　　比如，通過一件意想不到的壞事而牽連出讓人心情很好的好事，這就是間接的。再比如，當我想從人少的小巷走回家時，被擁有一雙驢眼睛的呂太春叫住就絕對算不上好事。然後我注意到他身後的三四個乳臭未乾的初中生時，這就成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壞事。

　　我很老實地對呂太春說：這樣不好，我不想這樣。

　　呂太春得意洋洋地眯著眼睛向我一一介紹那幾個初中生：這個是"板磚王"！一板磚拍下去，你就沒命了！呂太春說完還哼哼哈哈地學了幾下，那樣子像極了後腿刨土的青蛙。

　　然後他又指著另一個，說："東方不敗"知道嗎？從來沒輸過，在我們學校名氣大大的！

　　我一臉崇拜地說：原來金庸先生寫的變態是你們學校的？

　　呂太春不理我地繼續介紹，然後這幾個孩子倍兒有成就感地仰頭大笑。讓我想起一首詩：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我等他們笑了一段時間後，才不忍心地打斷他們說：那，我回家了。

　　呂太春不可理喻地用驢眼睛看著我，我很同情呂太春，驢是永遠無法理解人的，但驢就是這麼喜歡自討沒趣，當呂太春向我撲來並被我打斷了一顆門牙之後還是不死心地嚷：有種再打掉一顆！打不掉，齊高依卓還是我的！

　　剛剛還在邊上躍躍欲試的"板磚王"幾個突然安靜下來，裝出一副過路人的模樣。我對呂太春說：我都說了這樣不好，我不想動粗的。

　　於是，這就成了我心情很好的好事。同時也發生了一件讓我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的事。

　　我繼續向家走，總感覺後面有人跟著我。我想大概是"東方不敗"他們找機會報仇。於是我故意走走停停，還繞很多彎，最後我躲在一個轉彎處等著他們上前來。結果只等來一個東張西望的小丫頭，她看見我站在那突然尖叫一聲，然後摸著自己的胸脯說：嚇死了，嚇死了。

　　我瞅瞅她的模樣，像個小學生，臉圓圓的，眼睛很大，大得可以用來整理儀容。我整理了一番儀容之後就又向家走去，她依然跟著我，也不躲了，大搖大擺的同我只有一步之遙。

　　我問她：小朋友，你跟媽媽走丟了？

　　她說：你覺得你長得像我媽媽，我才跟著你的？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便乾脆直接問：那你跟著我幹嘛？

　　她說：我跟媽媽走丟了！

　　我真沒見過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女生，比齊高依卓還不靠譜。我索性不同她說話，一路沉默地到了我家樓下。我停下來，她也停下來，我突然意識到她會不會是呂太春派來的臥底，摸到我家的地址，然後帶著呂太春他們幾個來砸我家玻璃。很快我又不擔心了，因為我偉大而英明的母親當初買房的時候選了最高層，這個高度是呂太春以及他們將會丟的石頭等硬物可望不可及的。於是，我放心地上樓去。

　　這時，她拉住我的書包，用大眼睛看著我，說：我叫舒小蘇。

　　我也看著她說：恩？然後呢？

　　她說：我上高中。

　　我說：恩？然後呢？

　　她說：我是故意跟著你的。

　　我說：你能一口氣把重點說完嗎？

　　她說：我喜歡你。完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還一路蹦蹦跳跳的，背上的HELLO KITTY書包跟著她的節奏左右搖擺。這樣的孩子上高中了？真讓我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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