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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感覺貓兒的腿微動了一下,曲陌連頭都不敢抬地繼續遊走著銀針,待最後一針縫好後,曲陌若虛脫般長長地噓了一口氣,這才抬眼去看貓兒。

  但見貓兒正睜著清透大眼望向曲陌,咧嘴虛弱地笑道:"痛了,但能忍住。"

  曲陌染血的手指撫上貓兒的臉蛋,吻住貓兒咬出血痕的唇瓣,細細地摩擦著,不色情,卻纏綿悱惻。唇齒相依間,曲陌微啞著嗓子,呢喃地問:"還痛嗎?"

  貓兒望向曲陌那蕩漾了柔情的瀲灩眸子,從其中找到了自己的身影,卻感受不到曾經熾熱狂亂的心跳。想到絕然離去的銀鉤,貓兒攥緊了拳頭。

  曲陌見貓兒如臨大敵的樣子,生怕她把剛縫好的腳筋掙開,這才收了親昵的心思,站起身,去洗淨了手指,對門外道:"戰衣將軍,可以進來了。"

  門外的花耗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聽曲陌說可以進來,當即端著香氣四溢的粥走進,急聲問道:"貓兒,如何了?"

  貓兒困難地咧嘴一笑:"沒事兒了。"

  花耗高興地想要抱住貓兒,卻又怕弄痛她的傷口,只得端起飯碗,激動道:"好,沒事兒了就好,先喝點粥吧。"

  貓兒雖然覺得腹中饑餓,但喉嚨著實堵得慌,根本沒有想吃飯的胃口。可又見花耗眼波爍爍地望著自己,只能乖巧地張口。

  曲陌瞧著花耗盡量放柔的動作,本欲代之的心思放下,取來旁邊放置的古琴,信手撥弄起來。那悠揚的調子若微風徐來,蕩漾著倒影中的柔情,系著亂世的兒女情長,在一絲不察的歎息中,若彩蝶輕舞起時光點點,輕吟這動盪不安下的飛歌流年。

  貓兒的腳筋雖然被接好了,卻動彈不得,每日皆需曲陌施以針灸,配合藥理一同養著,只盼能恢復如常。

  他們現在住在七遠城,離關口不遠的距離,正是霍國下一步準備攻打的城鎮。

  花耗領命死守此城,曲陌待貓兒傷口漸癒合時,便將貓兒抱到鋪墊得極其柔軟舒適的馬車裡,準備回皇城。

  貓兒的眼睛望向花耗,手指緊緊扣在車框上,不肯離開,卻也不想給花耗增添麻煩,畢竟,她現在是個無用之人。

  花耗爽朗一笑,伸手拍了拍貓兒的腦袋:"跟他回去吧,這兵荒馬亂的,我可沒有時間照顧你。"

  貓兒喉嚨發緊,喚了聲:"耗子……"

  花耗轉開身,擺擺大手:"我還有事,不送了。"

  車簾放下時,貓兒忙又掀開簾子,大聲喝道:"耗子,我要你活著!"

  花耗離開的身子微頓,繼而大步走開。在拐角處,花耗停下腳步,握緊了拳頭,緊閉著雙目,在心裡不停地嘶吼著:若是你等我,即便是雙腿殘廢了,亦會爬回去見你!

  貓兒望著花耗疾步走開的背影,只覺得馬車顛簸得厲害,竟將傷口都顛痛了。

  曲陌將貓兒抱入懷裡,輕聲哄著貓兒入睡。

  貓兒的小手緊緊抓住曲陌的衣襟,緊抿著唇,在糾結中閉上了眼睛。突然,在馬車的一個顛簸中,貓兒聽見了戰鼓雷雷聲!

  她瞬間睜開眼睛,一把掀開簾子,噌地躥了出去,因腳脖不吃力,直接撲倒摔在了地上。在一片塵埃四起中,狼狽地仰望著不遠處的金戈鐵甲。

  在那充斥了肅殺之氣的金戈鐵馬中,貓兒赫然看見那個說與自己永訣的人,看見那身銀色盔甲在晨曦中泛著清冷而絕情的光束,刺傷了人的眼,刺痛了人的心。

  貓兒趴在地上,仰頭看著愈發看不清的銀鉤。耳邊,只有隆隆的戰鼓聲,以及踢踏著的馬蹄聲。

  銀鉤手持戰刀向貓兒看來,卻又如同掃視風景般毫不留戀地轉開目光,眺望向遠方關口,在悠然的姿態中為最初的誓言而戰!

  貓兒覺得今天的風沙有些大,大得迷了她的眼,讓她越發看不清銀鉤,越發看不懂自己,卻仍舊固執地睜大了眼睛,如此仰望著。她多希望有個人可以告訴她,什麼才是正確?什麼才是感情?什麼才是永遠?

  曲陌從馬車上下來,將貓兒抱入懷裡,望向對面的銀鉤,說:"沒想到,銀公子也上了戰場。"

  銀鉤戰刀一掃,並不看貓兒,而是直接對著曲陌笑道:"只有經歷過金戈鐵馬的廝殺,才能更享溫柔窩的纏綿悱惻。曲公子,你不來感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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